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七宗罪9:鬼手佛心 作者:悬疑志编辑部 内容简介 牙齿马桶、完美女孩、囚困岛、鬼手佛心《七宗罪》第九季,更多变态凶杀案持续曝光,真实事件改编,原型轰动一时,涉案地名人名均为化名。所述变态恐怖凶杀案皆是发生在你我身边,每一个都是曾被媒体严密封锁,大众讳莫如深的奇案大案。真实!震撼!血腥!每一案都会让你毛骨悚然,难以安睡,胆小慎入! 第一卷 牙齿马桶 第一章 Now,我坐在世界上最漂亮最奢侈最舒服最奇特的马桶上写作。请原谅我的无礼,但如果你处于我的境地,我想你也一定不会错过这千年难逢的机会! 因为这是一尊—— 魔鬼马桶! 这个城市很乱。 默氏私家侦探社。 近年出现了一宗诡异的连环凶杀案,看一份《城市晚报》触目惊心的标题吧:“又一名十岁女童惨遭‘女童魔王’杀害!” “昨天晚上九点许,该名女孩的妈妈在商场上完洗手间后,发现与女儿走散。凌晨一点,警方在商场后门的巷子发现一具童尸……” “默默,‘女童魔王’太残忍了!”芋头,我最得意的女助手说,“虽然没有受害者父母的委托,但我想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看来,真非我出马不可了。”我比较着前面几宗的惨案照片,大言不惭道。 “每次受害者都是未成年的女孩,看来‘女童魔王’一定有某种变态的癖好!”芋头一直是个善良的女孩,尤其是在物质社会无处不在的罪恶的反衬下,她身上更散发出天使纯洁无暇的光辉。 我仔细指着电脑上放大的照片说,“注意到没有,每个受害者除了受到硬物的致命伤害外,死者的嘴巴都是微微张开的!” “这很奇怪么?是否受害者在死前曾经呼喊过?” “那么她们的嘴巴肯定会被凶手捂住,”我隐隐感觉到不对,“打个电话给杨威风警官,我要去验尸房看一下尸体。” “去吧大侦探!对了,回来时顺便帮我买点白糖,今晚中秋节,我做糖醋排骨犒劳你。”芋头交代。 我下楼的时候,路过杂货店,门口聚集着许多街坊在谈论最近的杀童连环案。 杂货店老板老黑指手划脚地说,“这个变态杀手肯定是个娈童狂,否则怎么每次杀的都是未成年人女孩子?” “但没有一个受害者受到性侵害。”隔壁的彩票张说。 “这,这……”老黑摸了摸头,“也可能他自己的女儿死了,他就产生了报复心理,到处杀别人的女孩。” “很有可能……”大家附和。 我走进店里,老黑调侃地对我笑笑,“大侦探,对此不发表意见?” “你的猜测很好。总之,这个杀手存在一种反社会心理。大家还是看好你们的孩子吧。”我买了一包白糖,顺便从怀里掏出一块岩石巧克力(我通常把这种韩国产巧克力当作镇定药品)给一旁流鼻涕的小黑妹,“小妹妹,帮我把白糖送到楼上给姐姐。” “好哦。”小黑妹舔着巧克力,笑滋滋的,“噔噔噔”帮我跑腿去了。 老黑太宠她喂了太多糖果,这小女孩还没换牙就一口蛀牙了。 我和老朋友,刑事重案组的杨威风警官走进医院太平间。 四周是惨白的墙壁,靠墙立的是冰冷的棺箱。一股刺鼻的药水味充鼻而来,但我们都习惯了那难闻的味道,甚至没戴口罩。 杨威风拉开了一具冷棺,我亲自掀开了银灰色的尸布,可怜的女孩那惨白如纸的脸在冰冷的雾气中浮现,让人十分心寒,不知她的父母要如何面对以后支离破碎的生活。 “验尸报告出来没有?”我问。 “出来了,和前面几起一样,被人从脑后用硬物击中造成死亡,身体没有明显外伤,也没有性侵犯。” “凶手对这么小的女孩下手,也没有明显的杀人动机,似乎只是为了杀人而杀人。”不知是怜悯还是气温的原因,我全身一阵彻骨冰冷。 “肯定是个心理变态。”杨警官说,“大侦探,你有什么线索吗?” “你看她的嘴巴。” “死人不会说话的。” “不,你认真看。”我端详着,似乎在认真聆听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密码,“你不觉得死者的嘴巴很像什么吗?” 杨警官凝视了半天,一拳头打在我的肩膀,“很像马桶。” “你的玩笑很损阴德哦。”我无聊地笑笑,心里隐约捉到了一点点头绪。 其实那一刻,如果我对杀人者的心理再多一点大胆的想像,再在验尸房多逗留一会细心观察的话,我想小黑妹可能就不用死。 我真的很内疚。 星期天,老黑带女儿小黑妹去游乐场玩。黄昏,小黑妹捏着钱去买冰棍,然后失踪了。 小黑妹的尸体是第二天早上从游泳池里浮上来的。 两年内第15宗谋杀女童案。 这个城市已经住不下去了,许多新婚夫妇都迁往别处,害怕自己将来出生的小孩子遭遇不测。 我在书房里看着墙壁上一堆堆书籍发呆。有弗洛伊德,荣格的心理学,有阿福哥和阿莎姐的侦探小说,有世界悬而未决的谜案大全,还有一些关于变态杀手的心理分析报告。 我取出一本关于“香港金鱼佬杀童案”的分析,这个变态的老伯伯以带小孩看金鱼为理由,残忍地杀害了十几个小孩,他的目的是为了满足无耻的兽欲。 为什么是未成年的女孩?一定有原因的。 我又打开了杨警官给我的被害女孩的家庭报告。家境有富有穷,但是基本上家庭生活美满。照片上的小女孩都笑得很灿烂,开心开朗。 会不会是凶手仇恨小女孩的天真无暇,而产生一种魔鬼般的毁灭心理呢? 我胡乱想着,把书塞回去的时候,一阵幽幽的阴风吹开了房间门,从书柜里掉下一本相册。 不偏不倚,相册里掉了一张相片出来——是我和小黑妹的合影。我和街坊向来关系很好,照片里小黑妹咧开嘴巴可爱地笑着。 我觉得她想告诉我什么,一定是这样! 每当考虑疑案的时候,我就进入了一种类似佛教徒般冥思打坐的状态。 关键时刻,一个阴影手端着可疑的凶器悄无声息地飘进了书房。 “哎呀!我的妈呀!你想吓死我啊!”我从全神贯注的思索中惊起。 她显然也被我的剧烈反应吓了一跳,手中的东西也飞溅到我的脸上。 “哎呀!我的妈呀!你想烫死我啊!” 芋头无辜地看着我,手上端着一碗泼了一半的排骨汤“对不起,你没关门……,默默,趁热吃吧,早点休息。” 芋头拿起拖把擦地板。 我心不在焉地点头,随手夹了一块骨头啃,“哎哟!”我第三次惨叫。 “怎么了?”芋头撇下拖把,心疼地问。 “咬到骨头了!” “牙没事吧?” “没事!”我突然一个激灵,脑袋里的乱麻线被我抽到了一个起头,“啊!我出门一下!” “这么晚了!” “谢谢芋头的汤。”我亲了她的脸一下,飞快跑出门去。 第一卷 牙齿马桶 第二章 睡眼惺忪的杨威风和我再次走进停尸房。 “大侦探,你到底想干嘛?”看出他的表情很不爽,估计有点便秘。 “我可能抓住一些头绪了,但还不大确定。”我打开了小黑妹的冰棺,小黑妹圆圆的脑袋瓜因为在水里泡了太久,浮肿得像个劣质皮球了。 我摸着小黑妹的头发,感伤地叹了口气,“明天赶快火化掉吧。” “这小胖子嘴巴张得真大。”杨威风说。 我做出一个自己都觉得很奇怪的举动,我把手伸进小黑妹的嘴巴摸索了一会。 “你在干嘛?”杨威风想阻止我,但我已经把手伸了出来,用消毒纸巾擦干净。 “没错,我掏出一部分真相了,”我头也不回地离去,“死人有时也会说话的。” 杨威风追了出来,“你小子,说明白点会死啊。” “现在不能说,说了就会变成死人!” 熙熙攘攘的商业街。 繁华绚烂的假相后面却是贪婪倾轧的罪恶! “牙典娜”中国分公司。这是全世界最著名的一家牙齿健康公司。 我出现在后楼小巷子。一个便装的年轻人戴着鸭舌帽走了过来,我们擦身而过。 但是我的裤兜已经多了一份磁盘。而他的口袋里多了一张价值不菲的银行卡。 想调查清楚真相,我从来不吝惜花钱。 我走过灰蒙蒙的街,出于警觉,装作扭动酸痛的脖子,瞄一眼是否有人跟踪。我发现一个竖领长衫的黑衣人,在楼旁花圃下仰望天空。 我顺着他的视线扫去,大楼建筑上贴着一个巨大的美少女广告,她一头乌黑长发(反衬牙齿更白),闪闪发亮的贝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确是个非常吸引视觉的牙科广告。 但我突然嗅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马上转身想冲回对街,但是这时几辆大卡车很煞风景地冲了过来。我被无情地拦在路中央。 等我站到广告牌下的时候,那个黑衣人已经消失了。只有广告牌上的美少女灿烂地对我微笑。 我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回到侦探社,我马上把磁盘塞到电脑。 一份份的人名和买卖纪录出现在屏幕上。 我一个个地搜寻过去,并做下纪录。 都是一些医疗机构,大医院的名称,没有什么可疑,但也非常可疑。还有几十个私人机构,想找到凶手真是大海捞针。 “你不该漏过任何一个疑点。”芋头进来给我端咖啡。 “对,拿100万出来,请一百个助手,盯住所有的地方。” “太兴师动众了吧。”芋头知道我在开玩笑。 “我可没那么多钱,不过我希望你能帮我在‘牙典娜’守着,除非他今天发现到我了,否则他一定会再去的。”我把下午看见黑衣神秘人的过程说了一下,“盯住就好,不要打草惊蛇,绝对不能让这只老狐狸跑了。” “你的意思是?” “我想又一起惨案马上就要发生了。”我列出犯罪档案说,“注意到没有,每次案发都是在阴历十五或者十六。” “是吗?”芋头翻着卷宗,“我真是太大意了,报纸上都用公历报道,我居然没有发现呢。” “我很早就注意到了,但是我没有告诉警方。这个‘女童魔王’真的很可怕!” 芋头打了个森森的冷战,“就像那个雨夜就要杀人的屠夫。” “我觉得他可能被某种力量驱使,一种非常非常邪恶的力量。”我扫着屏幕上一行行名字,突然一个人名让我眼前一亮。 我一定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名字的?我使劲地想。我的记忆不算坏——想到了! 我拿起杨威风给我的受害人家境的调查分析报告,果然有个同父同母的名字。 电脑屏幕上不仅有人名,还有一个联系的email。 “芋头,帮帮我,找到使用这个email的电脑用户,看看他电脑里的东西。” “又来这招?想看漂亮美眉的私人日记?”芋头坏笑的样子真是迷死人了! “拜托啦,我最想看的其实是你笔记本里的艳照门哦。” “找死啊!”芋头一记粉拳砸得我头冒七级宝塔。 我披上我酷酷的外套。 “你又去哪里?”芋头一边敲键盘入侵,一边不解地问。 “我要去孤儿院和台江医院一下。” 芋头胡乱猜测,“台江医院是一家附属于军队,以男科手术闻名的部队医院。你不会是去红灯区,中了导弹,又把私生子扔在孤儿院……哎,你这男人,一夜贪欢……” 我差点没被她的推理活活气死,不过她的歪理思维倒对我的破案值得借鉴。 我消失在夜里,但眼前已经出现一抹曙光。 苏莲莲是个17岁的高三女生,她每天晚上都去学校晚自习。 下课已经是十点,家离学校比较远,所以她每都要从一家老人公园走捷径,再插过一条黑糊糊的胡同回家。 还好今晚的月光很亮,苏莲莲最近又接了一个洗面奶的广告,赚到了上大学的学费。她心情舒畅,虽然家景不好,但毕竟能为父母分忧,想到这里,她不禁哼起快乐的歌来。 这时,她看到前面花圃旁隐约有晃动的影子,她的心砰砰直跳,“是碰到流氓了?” 苏莲莲马上换了一条小道,绕过厕所,插到了公园的后门,这里走过一条阴暗的胡同,她就平安地到家了。这个漂亮的女生心想,上了大学就找个男朋友吧,让他当护花使者,不过上大学又不用走夜路了,我脑袋真是吓坏了。 “噔噔……”身后又响起了恐怕吓人的脚步声。 苏莲莲不敢回头看,她怕一回头,自己漂亮的头就会被魔鬼给无情地拧断。 可是,脚步声又消失了,难道是幻觉吗? 苏莲莲抬头看了看皎洁的圆夜,觉得自己内心深处有一种很奇怪的原始冲动被焕发出来。她终于回头大胆觑了一眼——没有人!连个鬼影也没有! 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苏莲莲安慰自己,快步朝胡同的拐角处走去,走过这段伸手不见五指的路,就马上到家了! 就在她拐过弯的时候,突然跳出了一条闪电般的恐怖黑影,他一把扯过了苏莲莲的长发,死命地朝角落里拽去。 “女童魔王”又一次出手了! “救命啊!” 几只惊醒的夜鸟黑暗的翅膀遮住了圣洁的圆月,苏莲莲昏了过去。 苏莲莲醒了过来。 “还好我们及时赶到,女童魔王跑了。我已经通知你父母来接你,你很安全。”芋头安慰她说,“先前隐藏在公园里的人是我们,默默算到你会遭遇危险的。” “默默,那个专门追捕变态杀手,大名鼎鼎的私家侦探吗?” “对。”芋头有点吃醋地笑笑,“不好意思,我们用你才引到了女童魔王。” “那个女童魔王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我呢?”苏莲莲下意识地护住了胸脯。 “默默已经去追他了,马上就会水落石出的。”芋头笑着说,“你果然是个广告小明星,为牙典娜做的那个牙齿广告真的很漂亮。” “谢谢,姐姐比我好看多了。”苏莲莲笑起来的时候,嘴里的两颗小虎牙可爱极了。 天边层峦起伏的乌云渐渐散去,月亮温情地照耀着人间的喜怒哀乐。 第一卷 牙齿马桶 第三章 时间:晚上11点。 地点:刘光亮牙科诊所。 “叩叩叩……”我吃了一块岩石巧克力,把大门敲得震山响。 我注意到,门旁贴有一个牙典娜公司的小广告,微笑甜美的正是苏莲莲。 防盗门孔后一双警惕的眼睛打量我。 “您好,刘医生!我的牙很疼,可以帮忙看一下吗?”我隔门礼貌地问。 “很晚了,明早来可以吗?” “救死扶伤难道不是医生的基本准则吗?您是本城市最有名的牙科大夫,一向对患者积极助人,乐善好施。”我恭维完,加了一句,“请开门,我真的很疼。我一疼就失去理智,我一失去理智就觉得自己是鸳鸯连环腿的掌门人!” “你,你……”诊所里的刘医生显然恼怒无比,但也无可奈何,“等,等5分钟。” “1分钟。”我拒绝拖延时间,“我疼得受不了了,就算你叫来警察,我想他们也会同情病人的。” 你没有理由不见我。 2分32秒钟后,诊所的门姗姗开了。 站在眼前的是一个睡眼惺忪,精神困乏的男子。他四十出头,长相颇韩,穿一套面料讲究的黑色西装,正是本城小有名气的牙医——刘光亮。 “真抱歉,打扰您了。”我一箭双雕地说,“希望我没有来的太晚。” “我本来睡觉了。”刘光亮冷冷地回答。 “是吗?”我打量了一下他,“短短的两分钟里,可以穿得如此整齐,难道你睡觉从不脱外套吗?” “我曾经是一个军人,所以动作很快。”他反驳,“你的牙齿怎么了?” “不知为什么,每个月圆之夜就非常疼,疼得受不了。”我注意观察刘光亮的表情,他的眼里掠过一丝恐惧,但很快恢复了镇定。 “躺到椅子上去吧,”他指着一张躺椅说。 他打开了诊所室的灯光,椅子上方是复杂的牙科仪器,一个耀眼的探照灯对准了我的口腔。刘光亮在一旁洗手,取镊子、棉签等医疗器械。 “听说你有过一个女孩?”我问。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呃……你怎么知道?是的,她叫刘蔷。” “可是她死了。”我直截了当地说。 “哎……”刘光亮的脸上露出痛苦万分的表情,“她,她死在那个残暴无比的‘女童魔王’的手上……” “这么说,你也受害者家属之一了,很难过是吗?”我抱歉地说。 “小蔷,她是我唯一的依靠……”刘光亮已经准备就绪,“啊……张大嘴巴。” 我依照他的做了,他那戴着卫生手套的手撑开了我的嘴巴,用一种特殊的镜子在我口腔里检查探索。 其实生病就是一个玄案,而医生是寻找健康的侦探。 “哪里疼?” “有时门牙,有时犬牙,有时智齿,有时全部,有时心疼……”我含糊地说。 刘光亮不置可否地摇摇头。他仔细地检查了一会,终于结束了对我的诊断。 “先生,你的牙齿根本没有问题。”他很专业地说。 我缓缓地站起身来,满脸是牙地大笑,“是的,刘大医生,我的牙齿没有问题,一点问题也没有。” “你,你是来耍我的吗?” “不,不,刚才的检查完全有必要。” “你什么意思?” “你果然是个非常优秀的牙医,连死人都不得不承认你技艺高超。” “你,你说什么?”刘光亮的额头有细小的汗珠沁出。 “女童魔王!没想到你杀人一流,演技也如此逼真!”我大声嘲笑道,“摘下你仁慈的面具,准备接受法律的惩罚吧!” “我,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好了,我不收你的诊金,我很累了,要休息了。请您出去。”他下了逐客令。 “你为什么很累?难道刚才出门杀人了吗?”我穷追不舍。 “我,我晚上哪里也没去,”刘光亮指着大厅的电视说,“我在家看足球,我是个球迷。” “是吗?碰巧我也是。”我瞥了一眼电视,“意大利联赛第12轮AC米兰对国际米兰3:2,我开车来时,也在车载电视上看了上半场,你可以告诉我第20分钟是谁在争抢头球时受伤吗?受得什么伤?然后球场外又发生了什么意外事件?” “我,我看得困了……”刘光亮步步是输,“不大记得了,也可能那时我洗澡去了。” “你洗澡完不换睡衣,却一身西装笔挺吗”我步步为营,“哈哈,20分钟维埃拉受伤了,他碰掉了一颗牙齿。我的牙科专家,你怎么会漏掉那么精彩的画面呢?然后有个球迷戴着一个魔鬼的面具在球场裸奔。”我微笑着问,“你一定没有在家看球赛,对吗?” “不,不,我真的看了。” “可是门口你的车的引擎为什么还是热的?你刚才一定是起兜风了吧。” “啊!对,对,我兜风一会,才回家看电视的。”刘光亮手忙脚乱。 “是和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约会吗?”我接着说,“看看你的肩膀上,还残留着一个女孩子的头发呢,她是你的情人吗?” “啊!”刘光亮慌张地去看自己的肩膀,果然有一根残留的长发。这是他刚才靠近我,为我检查牙齿时,我在灯光的反射下才看清楚的。 “你们还是在老人公园约会的吧。”我说,“不要否定我的猜测,我知道老人公园的红泥土质很特殊,不信的话,你可以给我看看你的鞋底吗?” “是,是和我女朋友……”刘光亮掩饰道,但是不敢抬起他的鞋子,“你知道,我女儿死后我很孤独……” “可是你怎么会有女儿呢?”我很有兴趣地问,“大家都知道你当过兵,你曾经是一名出色的神枪手,还得过军队比赛的射击冠军,但在一次训练时手枪走火伤了下身,为此我特地跑去台江医院,从一个特殊的朋友得知,你在手术后已经永久地失去了生育能力!” “你,你侵犯我的隐私!”刘光亮指着我的鼻子警告,“我可以告你的!” “完全可以,我很抱歉你的处境,而且我也去过孤儿院,刘蔷是你领养的孩子对吗?” 刘光亮冷哼一声,并不回答,但我明白他在想对付我的策略。 “女童魔王!你故意领养了一个孩子,但又残忍地杀死了她,这样你也成为了一个让人同情的受害者,再加上你文质彬彬的身份地位,警方就很难会怀疑到你了,对吗?”我抽丝剥茧地说,“一开始,我也对这宗残忍复杂的案件无从下手,但后来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口子,一个可以钻入事实全部真相的口子。” “不妨直说!”刘光亮抱着双肩,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暗示,但他的口风已经松动。 “我发现每个死去的都是未成年的女孩,但是女孩子的嘴巴都是微微张开的。我很快就想到了女孩子是否受到过性侵害,但是没有。我很奇怪,所以我立刻想到凶手是否是个性欲强烈却性无能的凶手……” “你!你!”刘光亮涨红了脸,看的出我的话对他来说是莫大的诬蔑。 “很对不起,我全猜错了。”我慢条斯理地说,“在我对女孩微张的嘴巴产生怀疑后,我的邻居小黑妹死了,是她的死让我找到了破案的线索。你应该记得那个皮肤黑黑,快乐爱笑,去买冰棒的女孩子吧。”我想起小黑妹就一阵难过,“我承认你干得天衣无缝,但正是你的完美却造成了你的失误。” “失误在哪里?”刘光亮已经间接承认了他是凶手,但他却不甘心完全投降。 “因为牙齿!小黑妹非常爱吃糖,所以她还没换牙就有蛀牙了。我反复看她照片的笑容时才注意到这点,所以我特地再次去了验尸房,我终于发现小黑妹还是一口蛀牙,但有两颗牙齿却一点蛀牙的痕迹都没有!是两颗虎牙!” 多想芋头在我身边,她一定会歪着头问,“默默,那牙齿又能说明什么秘密呢?” “蛀牙就像细菌一样会传染,但那两颗虎牙‘出淤泥而不染’。这说明她的那两颗虎牙是假的!”我大胆地推测,“虽然很难相信,但我还是坚信我的猜测是对的!于是我又检查了其他死者的尸体,果然发现他们的虎牙全给人换过了。我不得不承认,你的技术非常高超,而且你用的是世界一流的‘牙典娜’公司生产的‘计算机全瓷钛合金复合义牙’。这种牙齿很贵,但很方便牙医操作,而且外观看来和真牙一模一样,所以很多验尸官都漏过了检查死者的牙齿。因为他们根本就想不到为什么要去检查死者的牙齿。” “真没想到,没想到……”刘光亮喃喃地说,“原来那天在牙典娜跟踪我的就是你。” “我没有跟踪你,只是我去牙典娜公司调查销售纪录的时候,无意间碰见你。”我从怀里掏出一份牙典娜的销售纪录,“你在两年内从他们那购买了50多副假牙,但是我入侵你的电脑后,发现你给病人正规安装的诊断纪录却不到30副。那也就是说,你自己用掉了另外的十几副对吧!” “你还入侵了我的电脑?”刘光亮难以相信。 我淡淡一笑,当然,这是芋头的功劳。 “所以女孩子微微张开的嘴巴就很好理解了。因为你在将她们击昏后,拔走了真正的虎牙,又为了掩盖罪行而给她们装了假牙。虽然你的小手术很快,但尸体的僵硬必然使女孩子的嘴唇无法完全合拢。”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那天在牙典娜的楼下,我注意到了苏莲莲的广告,她也是一个有虎牙的女孩,而且是很漂亮的女模特,所以我预测她也会遇害,于是跟踪保护她。不出意料,你果然对她下手了……” “哎……”刘光亮很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以为我干得完美无缝,没想到还是给你抓到了,不过,我真的很欣赏你。” “我只是不明白,你要这些女孩子的虎牙干嘛?甚至要以屠杀这些年轻的生命为代价。”我诚恳地问。 “其实从我杀死第一个女孩子开始,我就在等待今天,你是我的敌人,但也是我的朋友。我知道这很不可思议,但是你愿意听我的故事吗?”刘光亮像一个心理医生一样催眠我的眼睛。 “很乐意。”我觉得在一个凶手接受审判前,有权说出他心中所有的黑暗往事。 第一卷 牙齿马桶 第四章 “喝点酒如何?法国波尔区的葡萄酒,是一个常来洗牙的贵夫人送我的。”刘光亮去柜子里取了一瓶好酒和两个水晶杯。 “1982年的。”我瞥了一下木塞和酒色。 “真识货。”刘光亮倒了两杯酒。他把自己的那杯先喝了,所以我也很干脆地喝了。 刘光亮又从厨房拿了一大客牛扒,我们两人就用银叉叉着牛扒,就着美味的葡萄酒审话。说实话,他的厨艺相当不错。 和一个连环杀手喝酒,浓郁芳香的葡萄酒再加上美味可口的牛肉,还真是过瘾! “其实你注意到了,我每次作案都是在月圆之夜,对吧。”刘光亮捏着银叉,我随时要堤防下一次他叉的不是牛肉而是我的脖子。 “为什么?” “在中国,月圆是团圆的日子。但在西方人看来,却让他们联想起可怕的东西。”刘光亮神秘地说,大大咂了一口酒。 “我不大明白。”我高高举起酒杯,一头饮光。 “吸,血,鬼。”刘光亮的嘴巴吐出了三个阴森可怕的单词,“你知道吗?其实我不是牙科医生……” “那你是……”我摸不着头脑。 “我就是,传说中的……”刘光亮豪爽地又干了一杯酒,“吸血鬼猎人!” “愿闻其详。”我不仅是侦探,也是作家,不能放过这么精彩的素材。 “很多年前,我有一个很心爱的女朋友小安。高中毕业后,我去参军,她去英国的影视表演学院读书。等她放假回国的时候,带了一个英俊的英国男生Nicholas,我早就看出Nicholas举止很奇怪,比如他很讨厌藏银,很讨厌大蒜等。小安带Nicholas去了很多地方游玩,却把我冷落一旁。等到她暑假结束的时候,小安突然要和我分手。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小安告诉我,她不想说,因为她如果说出真相的话,她一定会死掉,更会连累到我!” “Nicholas是吸血鬼?”我猜。 “对,你真的很聪明。”刘光亮痛苦地回忆,“但是我真的很爱小安,小安也很爱我,在我的强迫下,小安还是把真相告诉了我,原来Nicholas来中国不是游玩,而是要联络在中国的吸血鬼家族。其实吸血鬼的血液早通过现代年轻人的性泛滥传播到了中国,而小安因为拒绝了Nicholas的求婚,最后也,也被残忍地杀害了……” “对不起……”我同情地说。 刘光亮握紧了拳头,“从小安死去的那天起,我就发誓,要铲除所有的邪恶,成为一名合格的吸血鬼猎人!” “那你为什么要杀那些无辜的女孩子呢!”我严厉地问,“你杀她们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善良的小安吗?” “你知道什么!”刘光亮跳了起来,拍着桌子大叫,“那些女孩子可都是吸血鬼!” “吸血鬼?” “是的!她们还处在幼年时期,但是等她们成年了,就会危害人间的!”刘光亮龇牙咧嘴地叫,“吸血鬼的特征之一就是他们的犬牙特别锋利,用来传播魔鬼基因,所以我在认出那些幼年吸血鬼后就杀死了她们,但是为了避免造成公众恐慌和引起成年吸血鬼家族的怀疑,我又不得不在拔掉她们的牙齿后再给她们装上假牙!” “那为什么全是女孩子呢?” “这还不简单!因为吸血鬼的根源是西方人,所以我们的中国女孩子全部是被玷污了的二代吸血鬼!等到西方吸血鬼入侵的时候,就会和她们交配,生出更多的吸血鬼!我要阻止这可怕的末日发生!” “那么,你把那些战利品的吸血鬼牙齿藏在哪里?”我好奇地问。 “我必须把那些吸血鬼的牙齿带到欧洲去!最神秘伟大的吸血鬼猎人的总部就在瑞士日内瓦。我要把那些吸血鬼牙齿贡献给猎人王,接受他的洗礼,成为一名真正的刀锋战士!” “真是难以置信!”我吃惊地拍掌叫好,“猎人先生,我可以看一下那些吸血鬼的牙齿吗?” “当然可以,你是这么多年来,我在暗无天日的潜伏中,在提心吊胆的孤独作战中遇见的唯一可以倾诉的知己。”刘光亮醉醺醺地站起身来,朝卧室走去,但是走到一半,他又回过头来,用恐怖异常的眼光盯着我,“你,你……” “我怎么了?”瞧他那恐慌的模样,难道我的脸上有一头恐龙? “你,你就是Nicholas!”刘光亮突然醒悟过来,“哈哈!我差点上了你的当!我知道吸血鬼会变形的,你这个畜生,你又回来了!你又回来了!”他抓起桌上的银叉恶狠狠地朝我逼近。 我被他搞得莫名其妙,我真的是Nicholas吗?还是我被吸血鬼组织给洗脑过了?不过我肯定动粗的话我不会吃亏的。 刘光亮虎视眈眈,“你敢说你不是Nicholas吗?有胆量的话,你用这把银制的叉子刺一下你的食指!” 我知道吸血鬼很怕银器,我也怀疑我是不是吸血鬼,但是我没有动。 就在我犹豫的一瞬间,刘光亮突然哈哈大笑,“大侦探,瞧你满头大汗的,我逗你玩呢!我去给你拿那些可恶的吸血鬼的牙齿!” 真是个超级大怪人! 他走到半路,又杀了个回马枪,“不好!你漂亮的女助手还和苏莲莲在一起,那个吸血鬼已经十八岁,快要成年了,今天就是她的修炼之夜,所以刚才我才没有制服她,因为我以为你们是赶来救援她的成年吸血鬼!现在,你的女助手很危险!” “那我们快去救她!”我努力支撑着想站起身,“慢着,我,我有点头晕……”我迷迷糊糊地站起来,“我想先上个厕所,可以吗?” “那边。”刘光亮得意地指着卫生间。 我摸索进了卫生间,一股空气清新剂弥漫在卫生间,但我却很想呕吐。 光线很暗,“灯在哪里?”我含糊地问。 “灯坏了。”刘光亮在门外喊,“你不要尿到地上啊!” 我没有尿到地上,因为“扑通”一下,我失去知觉,倒了下去。 “哈哈哈!”刘光亮猖狂地笑着走了卫生间。 “我就知道你是吸血鬼,你肯定是!我在葡萄酒里加了反吸血鬼基因,还在牛扒里放了无味大蒜,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啪嗒”一声,卫生间明亮如昼。 灯亮了,照明了真相。 刚才萎靡不振的刘光亮血液亢奋地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把剔骨尖刀,一大瓶化学药剂。 他自言自语道,“每次我杀的都是女孩子,看着她们雪白的裸体在我的尖刀下瑟瑟发抖,那种快感真是比和女人上床还爽!你知道,自从我的小弟弟被那该死的手枪击中,我就再也不能享受做男人的快乐了!可是杀人的时候,当我把她们的虎牙从新鲜柔软的口腔里取出时,哇,那真是无与伦比的高潮快感!你知道,虎牙是女人身上最性感的东西!然后我再给她们塑造一对假牙,因为我要把那些女孩子的虎牙好好收藏!” “你想知道我把那些吸血鬼的虎牙藏在哪里吗?”刘光亮恐怖地怪叫,“哈哈,你做梦都想不到的!” 刘光亮一把掀开了马桶,在耀眼的灯光下,干净的马桶边沿上30颗钻石焕发出另人目眩的光彩。 “哦,我伟大的神啊!看看你宠爱的人间尤物吧!这是世界上最漂亮最独特的马桶!当我每天忙完那恶心的口腔活,洗完澡,舒舒服服地坐在这个虎牙马桶上时,那真是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我感觉我的屁股被那些美丽的吸血鬼牙齿甜蜜地亲吻着,而我把她们永远地坐在肉体之下!正义,伟大光明的正义永远地镇压住了邪恶!” 刘光亮一边猖狂地叫嚷,一边扶起了晕倒的我,“哎,你这倒霉的侦探,谢谢你听了我那么长的故事。如果你不是自作聪明,也许我们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呢。可现在我只好把你身上的肉一块块剥下来,然后用浓硫酸消化,让马桶的水流带走你对尘世最后的眷恋哦。哦对了,等你死后,你那漂亮的女助手一定会找来的。只要再加上她的最后一副虎牙,我的艺术品就达到了上帝的巅峰了!我要把它献给神,献给伟大的光明女神小安!”刘光亮的尖刀像一头猎鹰的爪子朝我的喉咙啄了过来…… 卫生间里突然闪过一道夺目的光芒—— 猎鹰坠落了。 “呵呵,你的自我陈述真的非常精彩。”我一脚踏在刘光亮的肚子上,“你在酒里下了药,但是你事先喝了解药,所以你没事。” “你,你怎么会没事?” 我高高举起袖子,轻轻一抖,一张湿漉漉的婴儿尿不湿掉了出来,上面全是还没经过我膀胱的葡萄酒,“一个很简单的障眼法,我根本没把酒喝进去。我当过无数次伴郎,给新郎挡酒时用的就是这招。” 我认真地观察着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马桶,真是太完美了!这简直是艺术品中的瑰宝,真是不该存在于世间的鬼才之作!可是却耗费了十几个无辜女孩子的虎牙才镶嵌而成! “你太可恶了,连我最心疼的芋头的坏主意也敢打!”我找绳索,想把刘光亮捆绑起来。 可是太迟了,黑色的鲜血从刘光亮的嘴巴里汩汩流出。 他自尽了,他像一个间谍一样把氰化物藏在牙齿里。 “王八蛋!你干嘛!”我使劲撬他的嘴巴,反而被他像怪兽一样咬了一口。 “哈哈,你也是吸血鬼了!你也是了!咳……咳……”刘光亮用尽最后的力量叫嚣完,那残暴的头颅很头戏剧性地一摇,死了。 第一卷 牙齿马桶 第五章 “坦白说,我真不知道这个结案陈述要怎么写。”迟到一步的杨威风满脸疑惑地看着狼藉血腥的现场,又看看马桶上的我,“你的故事,不,他的故事实在太扑朔迷离了。” “那真的是真相!”我大叫,“你可以检查一下马桶,那就是我刚刚陪他吃下去的牛扒!为什么真相总是比谎言更不容易让人相信。好啦,快出去,我要擦屁股!” “你们俩别争了。”芋头抱着笔记本电脑冲了进来,“我侵入了刘光亮的私人电脑,发现他收藏了很多关于吸血鬼的故事,他的首页也是那个专门乱力怪神的什么起点文学网,从他的日记中看得出他沉迷网络玄幻文学太久,无法自拔,大脑十分不正常,乃至发颠成狂,到处杀害未成年女孩……” “他还真的以为世界上有吸血鬼,自己是个吸血鬼战士呢。”我按下了马桶的水流,把肮脏的东西毫不留情地冲走。 “回家了。”我牵着芋头的手,依依不舍地看了最后一眼那最恐怖最漂亮最奢侈最血腥的——牙齿马桶。 故事好像要结束了。 但杨威风和同事在搜索刘光亮遗物的时候,的确在书房里找出了很多吸血鬼之类的鬼怪小说,看来他中邪书的毒不浅。也可能没有了爱情和亲情,让他只能用意淫的歪书来麻痹寂寞。 在他的保险箱里还找到了一块怀表。怀表中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有一对可爱淘气的虎牙。应该是小安吧,让人奇怪的是她和现在一位国人皆知的大明星长得一模一样。 我看过一则小道消息,据说该女明星出道后为了接更成熟的影片,把自己的虎牙手术矫正了,她还勾上了好来乌一家影视集团的公子,那外国人名很长,但应该是n开头来着。 据说她没成名前在中国有过一个刘姓男友,但他接受不了分手的刺激而精神失常了…… 据说媒体还找到一封他写给她的情书,上面写着,“我好喜欢你呀,那一年我们还年少,我在你家的巷子口,偷偷亲吻你的虎牙,我好喜欢你呀……” 据说世上真的有吸血鬼。 据说,据说而已。 (作者:莫争) 第二卷 完美女孩 有时候,我们试图寻找一种真相。但是在寻找的过程中,很容易使自己迷惑。我们迷失在逝去的回忆里,却发现:过去、现在与未来,都变成了无法连接的情节。哪一个自我,才是真正的自我?原来,完美是毁灭的开始。 Chapter 1 我叫叶欣,在东方大学主修犯罪心理学专业。我还有一个很相爱的男朋友,他叫林邈。他是一个英俊、温柔又善良的男孩子。 今天,我们约好下课后,一起到学校餐厅吃饭。等我找好位子、点好吃的东西之后,林邈还没有来,我就一边看报纸一边等他。看当地的晚报,是我每天的习惯。忽然我看到了这样一则新闻:有一支建筑队要在怡然公园草塘附近修建一座新的凉亭,建筑队的工人施工时,居然在草塘边挖出一具女尸。女尸,确切地说只是一副骨架。通过法医对骨骼的认证,确认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四年前左右,死亡时的年龄是16岁。但是,女尸的身份无法确定。市公安局希望四年前有家人失踪的家庭能够前来认尸,帮助警方尽快确定死者的身份。看过之后,我不禁感叹了一下生命的无常。 这时,忽然有人从背后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吓了我一跳!回头一看,是林邈。 “哎!你吓了我一跳!”我抗议道。 “看什么看得那么投入啊?”邈笑呵呵地问我。 “有个16岁的女孩子被人杀死了!但是,只剩下一副骸骨了,到现在连身份也无法确定!真可怜!你看看吧。”我随手把报纸递给了邈。 邈接过报纸,认真地看起来。过了好久,邈一句话也没说。 “喂!看完了吗?快吃饭吧,饭要凉了!”我催促道。 邈终于放下了报纸,一个人深深地陷入了沉思中,脸色变得很苍白,好像很害怕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邈这样呢! “邈!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我关切地问他。 “没,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女孩子很可怜。不看了,我们吃饭吧。”说着他就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我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但没有再说什么。 几天以后的晚上,表哥黎威来看我。我的表哥是那种大家都很欣赏的“辣手干探”,我们一向很谈得来,因为我所学的专业和表哥的职业有很大关联,所以,我经常向他请教一二。 我一下子想起了前两天看的那则新闻,好奇心作祟,开始向表哥打听。 “表哥,你们公安局最近是不是在寻找一副骸骨的亲人来确定死者的身份啊?” “你是看报纸知道的吧?到目前为止,她的死因还没有确定。” “那,找到她的亲人了吗?有没有人到你们那儿去认尸啊?” “有几个。哦,对了,其中有一个还是你的男朋友林邈呢!” “林邈?林邈居然也会去认尸!这是怎么回事啊?”我非常震惊。因为,邈从来没有跟我提过他去认尸的事情啊! “怎么?他没对你说过吗?我还以为你知道呢!”表哥也觉得很奇怪。 “那天看新闻的时候,我就觉得他脸色不对,可是没想到他会去认尸,居然还对我只字未提。这家伙在搞什么鬼啊?” “而且,林邈和甫新高中的负责人还在四年前报了案,记录显示,四年前他的一个好朋友叫什么……夏之焕……对!是这个名字,她失踪了。但是,直到现在也没找到!他跟你说起过这位女孩子吗?”表哥问我。 “没有!邈从来没跟我说过。” “他的好朋友失踪的时候,也是16岁左右的女孩子。从性别、年龄上来看,特征是比较接近那副骸骨的。但是,还得等待进一步核实。” 表哥说女尸的头盖骨经过法医的详细检查,确认眼部有非常明显的划痕,并且是由极其锋利的锐器划伤所致。法医推测,女尸可能在死亡时曾被人挖掉双眼。表哥也感到很奇怪,为何凶手在杀害死者的时候还要挖掉她的双眼?除了推测凶手作案手段极其残忍之外,这一点也可能会成为破案的关键。但是死者的真正死因还无法查明。 唯一令我不解的是,邈为何要对我隐瞒这件事。 Chapter 2 第二天是周日,我们没有课。一大早我就去了林邈的家,我一定要问问他,为何要向我隐瞒认尸的事情。 “你是不是去市公安局认尸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要瞒着我?”我很生气地问他。 邈的脸色忽然暗了下来,半天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开口了:“其实,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对不起!小叶,你不要生气。好吧,事到今日,我就告诉你吧,虽然这件事我不太想对任何人提起。” 我在等待着邈的解释。 “因为,那件事很离奇,也很令人伤心,每当我想起来的时候都很苦闷,所以,我再也不想对任何人说起了。” “邈,我只是担心你、关心你而已。” 邈看着我,苦涩地笑了一下,开始向我讲起那件事。 “我和之焕是在四年前一起参加夏令营活动时认识的。我们两个的学校是友好学校,虽然在不同的城市,但是每年暑假,都有两个学校的联谊活动。那年,正好赶上她们学校派代表团到我们学校参观,然后一起在我们这里举办夏令营活动。她是个孤儿,在孤儿院长大,所以没有什么亲人。我们在活动中很谈得来,就成了好朋友。有一次,我约之焕去我家的旧居玩儿,正当玩儿到一半的时候,我们在门口发现一个信封,信封上还写着‘夏之焕亲启’。那时,学校离我家很近,我们还以为是哪个同学搞恶作剧呢。可没想到,之焕看完信之后,就说要出去一会儿。后来我也累了,就在沙发上睡着了,等到很晚的时候,都没见之焕回来,而且从那以后,她再也没回来。就这样,之焕神秘地失踪了。直到最近,警方找到一具女孩子的尸体。我才怀疑,那可能就是之焕。” “所以,那天看到报纸上的新闻,你的脸色变得很苍白,就是因为你怀疑那个被害的女孩子很可能就是你的好朋友,对吗?” 邈点点头,答道:“当时我心里很害怕,也很痛苦。之焕过去照的X光片被警方从医疗档案中找到了,通过骨骼鉴定和电脑分析,很快就可以确定那到底是不是之焕。明天,差不多就会有结果了!” 我轻轻拍了拍邈的肩头,因为我不知道此时此刻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 Chapter 3 周一早晨,公安局打来电话,通知邈,鉴定结果出来了。 我陪他一起去公安局看鉴定结果。 我们来到表哥黎威的办公室,因为他是这个案子的负责人。 “骨骼鉴定和电脑分析的数据显示,挖到的骸骨跟夏之焕的骨骼符合率是97%。也就是说,我们基本上可以确定,那副骸骨就是夏之焕的!”表哥严肃地说。 邈很难过。 “原来,真的是之焕!那到底是谁害死了她呢?她在这座城市里根本就不认识谁啊!”邈喃喃自语道。 “从现在起,我们要立案侦查,希望你能为我们多提供一些线索。”说着,表哥拿出记录本,开始一边向邈询问,一边做笔录。 这时,邈便把四年前跟夏之焕相识,以及后来夏之焕失踪的详细经过,一五一十地又向表哥叙述了一遍。 当邈叙述完之后,其中有一个环节引起了我们共同的注意,就是夏之焕被害前收到了一封信,而这封信将是破获这起案子的关键所在!或许我们找到了写这封信的人,就很有可能找到杀害之焕的凶手。 信,是解开夏之焕遇害谜团的重要线索,可是信随着夏之焕的死消失了。案子似乎陷入了困境。 从公安局回来以后,邈的精神状态一直就不好,整天沉默、发呆、忧郁,我很为他担心。 其实,这两年邈都会不定期地到一位心理医生那里去聊一聊,因为邈的感情曾经遭受过很大创伤。两年前,邈的初恋女友米楚在和邈大吵一架之后,负气自杀。那件事给了邈致命的打击,他得了抑郁症,经过差不多两年的心理治疗,才好了很多。但也没有人敢跟邈再提起米楚的事情,就怕刺激他。 第一次与邈相遇,是在我父亲工作的那所医院,那天我正好去找父亲。当时,只见邈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医院的急救室门口,神情很是忧郁。自从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他。 后来我才知道,米楚去世三个月以来,邈经常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曾抢救过米楚的那个急救室门口,就好像他的米楚有一天会奇迹般地回来一样。那段时间,邈的父母也因为有病而相继去世。邈无法承受这样接二连三的打击,精神几近崩溃,渐渐的,他变得远离人群、少言寡语,之后就得了抑郁症。 在认识邈这两年多的时间里,我把我所有的深情和温柔都给了邈,也自然而然地成了他的女朋友。从那以后,他渐渐地快乐了很多,抑郁症也开始好转,失去米楚的痛苦和伤害终于被慢慢抚平。 然而,邈刚刚平复的心情又让夏之焕的事情给搅乱了,毫无疑问,这件事又给了邈一个新的打击。 看到这种情况,我很为他担忧。于是,我就劝他再去找那位心理医生聊一聊。同时,为了便于照顾邈,我搬到他的家里去住。 Chapter 4 那天夜里,我总觉得睡不踏实,还隐隐约约地听到一些细碎的声音。原来邈还在书房里写东西。 于是我轻轻地走进书房,想看看邈在写些什么。邈看到我进来,不觉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醒了?” “我最近睡眠不是太好,听到屋外好像有声音,就出来看看。” “噢。”邈边回答边急忙把正写的东西塞到抽屉里。 “你在写些什么?”我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明天有一篇论文要交,我还没有写完,所以就开夜车,打算赶出来。”邈回答道。 “你要多注意身体啊。”我关心地说道。 我没再多说什么,可是我总觉得邈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自从知道那具尸体就是夏之焕之后,邈总是显得很忧郁、很古怪。 第二天一早,邈有一门课要考试,他便匆匆忙忙地离开家去了学校。我正好没课,就留在他家里帮他打扫房间。 我收拾书架的时候,一不小心碰到了书架,一本本书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就在我捡起书往上摆的时候,忽然发现一只盒子露了出来。出于好奇,我把盒子拿了下来,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沓信。 这些信,贴了邮票,写好了地址,却没有寄出。收信人的名字是“小虫子”。这让我很不解,邈为何要保存这么多没有邮寄的信呢?又为什么没有把这些信寄出去呢?“小虫子”到底是谁?邈从来就不曾向我提起过这个人。原来他在瞒着我,偷偷地给一位叫“小虫子”的人写信!我真的好想知道那个人是谁,难道邈有另外一个女朋友了?我实在是搞不明白。 由于好奇心的驱使,我还是忍不住打开了放在最上面的那封信,只见信中写道: “‘小虫子’,我想我是有罪的,不然上天为何要这样惩罚我,旋笛死了,庾蒂死了,米楚死了,现在就连之焕也死了。是我,是我害死了她们,如果她们不是认识了我,她们就不会死……”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天哪,邈在信上提到的那几个名字都是谁啊?难道除了我知道的米楚和夏之焕之外,还有别的女孩子跟邈有关吗?她们为什么都死了?邈到底与信上提到的那四个女孩子有什么关系,而这个“小虫子”又是谁呢?这一连串问题让我觉得很疑惑。 为了找到答案,我把装在盒子里的所有的信都看了,一共有二十几封,信中叙述了邈最近一段时间的心情,并不像是在与谁通信,更像是在写日记。看完信后,我便按照原样把信封好,为了不让邈发现,又将盒子放回了原处。 然而,这一连串疑惑,在我的脑海里一时间挥之不去。看过这些信我才知道,原来邈有那么多事情瞒着我。也许是由于我太喜欢他的缘故,我很想知道邈的过去,他到底曾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 我知道,假如我直接问邈的话,他一定不会告诉我的,所以只能我自己想办法把事情搞清楚。我在邈的家里,东找西翻,希望能够找到一些线索,更多地了解邈的过去,可惜我再没有发现一点儿蛛丝马迹。 一时找不到新的线索,我感到有些失望,就在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想起邈还有一处旧居,也就是当初他邀请夏之焕去玩儿的那个家。我想,或许在那里可以发现我想要的线索。 Chapter 5 两天以后,公安局再次打来电话,这次是我表哥打来的。电话中,表哥对邈说,为了搞清此案,希望去邈的旧居查看一下。 就这样,表哥和他的同事、邈与我,一起来到了邈的旧居。 “表哥,我看在这儿要获取有用的线索确实挺难的,因为夏之焕都死四年了,在这儿也只待了半天,那封遇害前接到的信早已石沉大海了。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啊!”我对表哥说。 “林邈,四年前夏之焕失踪的时候,警察仔细搜索过这里吗?”表哥问道。 “他们当时很仔细地搜索过。”邈回答道。 “对了,林邈,你还有夏之焕生前的照片吗?我想看一看。”表哥问道。 “有,我放在地下室里了。我去拿给你们。” “这里还有地下室吗?”表哥问道。 “是的,地下室里放了一些我家的旧家具和杂物什么的。”说着,邈就把我们带到了地下室。 邈很少向我提起这个旧居,也许邈不愿再提这个房子吧,毕竟夏之焕一到这里就失踪了。 黎威随邈找照片,我四下打量着这个地下室。 “我找到夏之焕的照片了!”邈喊道。 听到他说找到了照片,我赶紧过来。照片上的夏之焕果然是一位相当美丽的女孩子,尤其是她的眼睛,真的是太美了!在看到照片的一刹那,我有种被震撼的感觉。这时,在我的脑海里,好像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在闪动,我仿佛可以想象出漂亮的夏之焕生前的音容笑貌。 我看到邈脸色苍白,他的情绪显得很低落,同时还带有点儿激动。 “林邈,请允许我把这张照片带回去,它可以作为我们调查的资料。”表哥说道。 邈点了点头。 “除了你之外,夏之焕还有其他的朋友吗?”表哥问道。 “四年前,警方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之焕是个孤儿,没有什么亲人。她性格也比较孤僻,所以在同来的代表团里,几乎没有什么朋友。” “也就是说,在这座城市里,与她相熟的朋友几乎没有了。根据案情,我们判断她被害无非有两种可能性:一种可能是她身边认识她的人,但是这些人现在都不在这座城市;另一种可能就是这座城市里的人,不排除是陌生人。”表哥缓缓说道。 此刻,从邈的眼神中闪过一道复杂难懂的光,瞬间,就像从我的心头掠过,令我感到一阵凉意,因为那道光显得很冰冷。 “你怎么了?邈?”我关切地问道。 “我只是觉得,之焕的死太奇怪了,也许我是一个克星,所以,我身边的人才会出事。”邈的语调低沉。 “好了,今天就这样吧,我们也该回去了。”表哥一发话,大家都离开了邈的旧居。 晚上,我去了表哥的宿舍找他。 “今天怎么舍得来看表哥了?你不用陪你的宝贝男朋友了吗?” “表哥平时那么疼我,我自然要多抽时间来看表哥了。” “说吧,今天又想问什么?” “果然被你猜到了!表哥,说实话,我对夏之焕的案子很感兴趣,今天来只是想跟你讨论一下。” “我看,你是因为林邈吧,你是对他的事感兴趣才对。” “就算是吧。” “其实,这个案子很棘手啊!夏之焕已经死了四年,只剩下一副骸骨,法医也无法确定她的死因和死亡的时间。我们也无法找到案发第一现场。她又不是在这座城市里长大的孤儿,认识她的同学、老师、朋友也都不在这座城市里。我们要想逐渐缩小范围,确定调查对象,其实是非常困难的。” “因此,不能排除嫌疑犯流动作案的可能性,可是,也无法确定夏之焕是从邈的家里出来以后被害的。她是不是出来以后,又遇到了什么人、什么事,甚至被囚禁过,然后才被杀害的?”我俨然一副侦探的模样。 “那么,以此看来,我觉得杀夏之焕的可能有三种人:她身边的人、陌生人、林邈。” “难道表哥也怀疑林邈吗?他怎么可能杀害自己的朋友呢?更何况,如果夏之焕真的是他杀的,他又为什么去认尸呢?如果我是凶手,我就绝对不会去认尸的,因为这样做很快就会使警方确定死者的身份,有利于破案,凶手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但是,林邈的确是最后一个见到夏之焕的人,在夏之焕失踪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林邈说在夏之焕离开之后,他就睡着了,但无论是夏之焕离开之前还是之后,都没有人证和物证可以证明,林邈所说的话是真的。” “我相信,邈一定不会杀人的!”我的情绪显得有些激动。 “小叶,你不要生气啊。我也只是按照逻辑推理来分析案情啊。我也没说你的宝贝男朋友就是凶手啊。真是个小孩子。”表哥的语气几乎是在哄我了。 “我只是不希望会有任何人质疑林邈嘛。”我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Chapter 6 这天,我偷偷拿走了邈旧居的钥匙,然后配了一把。其实,我心里一直在惦记着那个“小虫子”,非常想搞明白“小虫子”与邈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所以我决定再次到邈的旧居去看个究竟。 邈的旧居是座两层的小别墅,设计布局很是精致。邈曾说过,旧居是他爷爷奶奶留下的,当年他的爷爷是国民党的大官,为了以防万一,家里有一个隐秘的地下室。 地下室的门就在一楼客厅墙壁上一幅挂画的后面。我打开地下室的门,走进去,把灯打开,只见里面放的全都是过去的一些旧东西和杂物。 我在地下室的每一处仔细地查看着,生怕漏掉任何一条有价值的线索。忽然我在一个角落发现了一只小木箱,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好多落着灰尘的信,略微数了一下,大致有四五百封。 这一重大发现让我非常激动,我已经顾不上别的了,迫不及待地将信打开,一封封读了起来。 这些信都是一个叫“小虫子”的人写给邈的。八年来,他们一共通了四五百封信。在信中,我看到了邈和“小虫子”的成长足迹。 通过这些信我了解到,“小虫子”在12岁的时候,通过广播电台与上初一的邈成了笔友。他们在信里还提到了方旋笛、庾蒂、夏之焕和米楚。原来,方旋笛是邈第一个要好的女孩子,14岁那年死于一场车祸;庾蒂是邈初中时代的好朋友,15岁那年死于一场校园火灾;夏之焕是邈在夏令营活动时认识的女孩子,四年前,也就是在她16岁的时候神秘失踪;米楚是邈的女朋友,两年前死于自杀,自杀的时候是18岁。我终于明白了,难怪邈会得抑郁症,原来他的朋友一个又一个地离开了他,每一次都使他濒临崩溃。 邈居然把所有的内心感受和秘密都告诉了“小虫子”,我判断他对“小虫子”是十分信任的,而“小虫子”显然也在情感上十分依赖邈。那么,他们两个除了笔友的关系之外,难道还有另外一层关系吗? 在这只小木箱里,还装有两张剪报。 一张是《晨星报》的剪报,上面的内容是:“1998年8月25日下午两点左右,嘉新路路口发生车祸,一名叫方旋笛的14岁女中学生当场死亡。”另一张是《春江晚报》的剪报,内容是:“昨天夜里三点左右,新雅高中学生宿舍发生火灾,火灾造成一人死亡,十几人受伤,火灾原因尚在调查中。据了解,死亡女生名叫庾蒂,是高一的学生……” 报纸上还有当时火灾现场的照片。在照片上,我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情况。据报道,庾蒂是死于火灾,但从照片上看,她只是整个身体都被火烧焦了,而脸完好无损。难道火长眼睛了,专门烧她的身体,而不烧她的脸?这显然不符合逻辑。我有一种直觉,仅仅从照片上就可以断定,庾蒂绝不是死于火灾。 方旋笛死于车祸,庾蒂死于火灾,夏之焕被谋杀,米楚死于自杀。怎么会这么巧,与邈有关的所有女孩子都死于非命。出于专业的敏感,我对邈的过去感到可疑,同时萌生了要一查到底的愿望。 两个小时过去了,当我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不小心被一只破旧的小板凳儿给绊倒了,我的头撞到了一张旧书桌的腿儿上。而这一撞,让我有了一个意外的收获。就在旧桌子下面,发现了一个类似信封的东西。我把头伸进去仔细一看,竟是一个布满灰尘的黄色信封。旧书桌靠着地下室的墙壁,而信封恰好被夹在桌腿和墙壁之间。我捡起信封,拂去灰尘,上面浮现出五个字:“夏之焕亲启”。我的心骤然一跳,那个字迹好熟悉!是“小虫子”的,没错,是“小虫子”的字迹!邈果然没有说谎,的确有一封写着“夏之焕亲启”的信。但是,只有信封而没有信! 此时,我的内心有些忐忑,因为,当我每每向事实的真相迈进一步时,就意味着我向凶手也迈进了一步。“小虫子”曾经给夏之焕写过信,很有可能这就是夏之焕在被害前收到的那封信,而且写这封信的人没准儿就是杀害夏之焕的凶手!使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这个信封会出现在地下室呢?还有,会不会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就是“小虫子”确实给夏之焕写过信。不过,即便是这样,那也无法证明“小虫子”写给夏之焕的信,就一定是夏之焕遇害前收到的那封。那么,“小虫子”是怎样认识夏之焕的呢?而邈、“小虫子”和夏之焕之间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一个个问题从我的脑子里涌现出来,可一时又无法找到答案。我的脑子乱得很。 收好无意中发现的信封,带着诸多疑问,我离开了邈的旧居。 Chapter 7 叶景孝,是我的父亲。他是仁理医院整形科的著名医师。可惜的是,我们的关系一直很疏远,我总感觉父亲不是很喜欢我。在我心里,他是一个待人很冷漠的医生。 还是在两年前,那时候我们住在加拿大。有一天,我在自家的游泳池里游泳,不想腿突然抽了筋儿,一时间无法自控,身子一个劲儿地向池底沉。幸亏父亲及时发现了我,赶紧把我拉了上来,才使我免于一死。在我被送进医院之后,由于脑部严重缺氧,我一醒来就失去了记忆。 在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因心脏病去世了,是父亲将我一手带大的。后来,父亲越来越忙,经常在加拿大和中国之间飞来飞去,忙着他的生意,而对我疏于照顾。 那时候,有关我的童年和中学时代的事情,我一点儿都记不起来了,就连我的父亲也好像一下子从我的记忆当中消失了。原本他待人就很冷漠,再加上我对他又失去了记忆,因而我俩也慢慢地疏远到了好像不是一对父女一般。 失忆后,父亲便把我送回了中国。凭借我自身的逻辑推理能力和心理学天分,我成功地考入了这座城市的东方大学,就读犯罪心理学。 或许,我应该感谢那次失忆,否则,我不会回国,不回国也就无法来到这座城市,最重要的是,我就无法遇到最爱的邈。 今天是父亲的生日,我买了送父亲的生日礼物,然后带着礼物去了父亲工作的那座本市最负盛名的仁理医院。 父亲的助理告诉我,父亲开会去了,我只好坐在沙发上等他。这时,我感觉有些疲倦,不知不觉地打起盹儿来。迷迷糊糊中,我梦到一个女孩儿被很多护士推进急救室的场面,随后,好像又有几个受了重伤的女孩儿也被推进了急救室。画面很模糊,大家都很忙乱…… “小叶,你怎么睡着了?” 朦胧中,我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睁开眼睛,我看见了父亲。 “啊,我是特意来看您的。今天是您的生日。给,这是我送您的礼物。”说着,我就把一件包装很精美的礼物递给了父亲。 “谢谢!以后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就不要来医院了。送礼物这种事在家里就可以了。”父亲还是那副一贯的冷漠态度。 我的心一沉,感觉有些沮丧,也许我本就不该幻想着父亲会欣然地接受礼物,然后,再一起快乐地庆祝一番。 “您既然忙,那我就不打扰了。我走了,再见!”我实在是无法忍受父亲的冷漠,索性放下礼物就回家了。 在回家的路上,那些信、信封和剪报一直搅得我的心很不安。我的思绪总是乱乱的,我搞不明白,既然夏之焕是接到信之后才走的,信应该是在她手里才对啊!可是,为什么会在邈家的地下室里呢?难道,夏之焕的死真的和邈有关? 我决定,自己去寻找答案! 第二天一早,我按照邈给“小虫子”的信上的地址“青苔路237号”去找“小虫子”,也许这就是我唯一的线索了。 青苔路几乎可以算是本市的贫民窟了,只有几栋破旧的矮楼,难道“小虫子”就住在这里? 在这栋破旧的楼里,我找到了237号,敲了一阵子门,没人应答,我便用力敲了起来。 “哎呀,不要敲了!这一大早的。”从隔壁走出来一位老婆婆。 “婆婆,这家没有人吗?”我问道。 “这家根本就没人住!我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看见过这家的人呢。” 说完,老婆婆不耐烦地进屋去了。 听到婆婆的话,我很震惊,难道和邈通了八年信的女孩子根本就不存在?又或者邈是在和一个鬼魂通信?这可真是邪门。 Chapter 8 一连几天过去了。看来,表哥他们的调查也没有什么进展。他们后来又把邈叫去问过几次话,但依旧没有太大的收获。案子似乎一下子又陷入了僵局。 这天下课后,我感到很累,就哪儿也没去,直接坐上公交车往回走。这时,公交车上的喇叭里正在播放电台的点歌节目。 “小宇,你的女朋友为你点了一首许茹芸的《寄信人》,希望你每一天都快乐开心。”主持人的声音总是那么甜美。 “习惯每天早上看见你写给我的信在信箱一边吃早餐一边看三年来从未间断习惯每天晚上在书房一个人静静地回想一字一句地写给你生活点滴片段收信人是我靠着你的感受活很像纸放进火给爱多燃烧一些时候寄信人也是我想象你可能关心我仿佛船漂向海就算不停摇摆都觉得是爱……” 许茹芸的歌声真是细腻婉转,让人听着感觉很放松,尤其是歌曲的高潮部分更是缠绵悱恻:“收信人是我靠着你的感受活寄信人也是我想象你可能关心我……”忽然,我一下子从慵懒状态中清醒过来,反复念叨着:“收信人是我,寄信人也是我;收信人是我,寄信人也是我!”对啊!会不会有人也像歌中唱到的那样,一直在给自己写信呢?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收信人和寄信人就应该是同一个人了,当然就只能找到收信人,而无法找到寄信人了。 我为自己这个忽然产生的念头感到战栗,因为它意味着“小虫子”就是邈自己!不!我不愿意相信这个念头是真的!但愿这只是毫无根据的荒唐推测。邈为什么要自己给自己写信呢?并且还写了差不多八年时间。假如自己给自己写信的可能性是存在的,那原因又是什么呢? 如果不是邈自己给自己写信的话,那么“小虫子”的地址为什么又是一个从来就没有人住过的地方?“小虫子”究竟是确有其人,还是人间蒸发了,又或只是一种虚幻? 天已经很晚了,我才来到邈的家,只见他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看着眼前这个熟睡的男孩儿,这个英俊得令人怦然心动的男孩儿,这个我爱了整整两年的男孩儿,此刻,我忽然觉得,我好像并不了解他。原来,邈过去曾发生过那么多事,曾有过那么多美丽又出色的女孩子喜欢过他。可是,与他有关的女孩子又都遭遇不幸。难道是上天妒忌这个男孩儿得到了太多女孩子的关爱,才把他身边的女孩子一个又一个地带走吗? 现下,我打算好好预习一下明天要学的课程。课程的题目是:人格分裂症。这是一种介于精神病理学和心理学之间的病症。有一类变态凶手是因为患有人格分裂症而行凶杀人,通常出来杀人的并不是凶手本人,而是他所分裂出的另一人格。 正当我一遍遍地阅读课本的时候,忽然,感觉上面的推理理论似乎给了我某种启示:我试图用这些理论来解答夏之焕命案之谜。根据信中“小虫子”的口吻,毫无疑问,“小虫子”是个女性。依据人格分裂症的特征来判断,假如那些信都是出自邈一人之手的话,除非……邈一定患有人格分裂症,并且他分裂出来的那个人格是女性,而非男性。倘若这个推理成立的话,那么杀人凶手应该也是他。 可是,令人不解的是,四年前,报案的人是邈;四年后,认尸的人也是邈。如果他真的杀了人,为何又自己去报案、自己去认尸呢?不过,国外著名的犯罪心理学专家也曾列举过凶手本人报案甚至协助警方破案的事例。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如果凶手患有严重的遗忘性精神病,那么他很有可能会忘记自己在发病时的所作所为。 我想到“小虫子”,想到夏之焕的死,想到“小虫子”可能是杀人凶手,想到邈可能是自己给自己写信,想到邈可能就是杀人凶手……一连串的想法令我窒息。抚摸着邈的脸庞,我的眼前忽然浮现出邈那天在夏之焕遇害前到过的房间里,从背后看着我的冰冷的眼神,我的手不禁颤抖起来。 迷迷糊糊中,我恍惚看到一位留着瀑布般美丽长发的女孩子瞬间被飞驰而过的汽车撞飞,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之后落在马路中间鲜血直流,流呀——流呀——流的……最后我看到一个人站在人群中似乎在微笑,只是模模糊糊的,我看不清那个一直在微笑的人的脸…… 我吓出一身冷汗,猛然从噩梦中惊醒。我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欣,你怎么了?你醒醒,怎么睡在沙发上了,身上还出了那么多汗?” 我一睁眼,看到邈在摇晃我的肩膀。他关切地问我:“是不是做噩梦了?”从窗外透射进来一束微弱的月光,洒在邈的脸上,他似乎就是我在梦中看到的那个一直在微笑的人,好像…… 我下意识地一把将邈推开,“我,我没事,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才会做噩梦的。” “对了,你去陈医生那里复诊了吗?”我问邈。 “去了,他说我现在的情况很稳定,你不用担心我。”邈微笑着答道。 Chapter 9 这天一大早,我就接到邈的心理医师陈医生的电话。 “叶欣,我是陈医生。你今天有空来我的诊所一趟吗?我想跟你谈点儿事情。” “好的!陈医生。” 来到陈医生的诊所,他跟我谈了邈的病情。 “其实,作为心理医生,对于患者的病情,我是一定要保密的。但是,要医治好患有心理疾病的人,一定要得到家属的配合,病情才能有所好转。” “您的意思是——邈的病情加重了?” “他最近到我这里复诊,他和我说,他总是不太记得自己做过的事情。有人向他提起他的事,他也觉得自己好像根本没有做过。” “陈医生,我是学犯罪心理学的。虽然我们的研究领域和临床心理医生是不一样的,但是对于心理学的一些基本理论和病症,我还是有些了解的。” “那么,作为林邈的女朋友,又是一个学心理学的大学生,你认为,林邈现在的症状最可能是哪种心理疾病呢?” 人格分裂!这是我最想给陈医生的答案,可是我没有勇气说出来。 “我还没太想清楚。”我说。 “如果我的判断没有错误的话,我想林邈已经有了人格分裂的倾向。所以,他在发病时做的事情是记不起来的。” “那么,他的这种倾向到底有多久了呢?” “可能刚刚开始,也可能一直在潜伏。现在还没有办法确定具体的病因和患病的时间。也许是暂时性的,也许是间歇性的。” “那么,您今天找我的目的是……” “因为,林邈只有你这么一个最亲密的人,你也知道,他的父母两年前已经不在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多留意他的行为,这样可以配合我尽快发现病因,更好地医治他。” “我会的,陈医生。” …… 离开诊所,我心里很乱。现在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再认真地阅读一遍“小虫子”写给邈的信,试图从中推断出邈是否真的在给自己写信,他究竟是否真的分裂出另一个人格。 下课后,我再次来到邈的旧居,径直走进邈住过的那个房间。刚一进屋,我就闻到一股什么东西被烧焦的味道。我向里面望去,竟然看到邈坐在桌边正烧着什么。我赶紧走过去,问道:“邈,你在烧什么?”邈看到我突然出现,大吃一惊,脸色一下变得苍白。 “你在烧什么?你怎么了,邈?”我关切地问他。 “我在烧一些旧时的信件,反正已经没有用了,干脆就烧掉吧。”邈的眼神是冰冷的。 我看到那些还没有燃烧完的东西,就是邈写给“小虫子”的信,没错!是那些信!看着燃烧信件的火焰,我的头开始疼,我的脑中忽然闪现出我看到过的那张庾蒂被烧死的照片。她的脸是完好无损的,只是她的身体被烧了,她死得好悲惨。我似乎可以看到她在大火中被死死地卡在安全门上,无论如何都无法逃脱,直到被活活烧死! 眼前,邈正对着燃烧的信件微笑,在烟火弥散中,我似乎又看到了在梦里的那张微笑的脸! 几天,只是几天的时间,我发现自己生活在一个令人恐惧的世界里。我不止一遍地问自己,我为什么要把我心爱的邈联想成一个变态杀手呢?“小虫子”的无从查找、许茹芸的歌《寄信人》,以及人格分裂的笔记,似乎使这一连串假设都可以成立。 Chapter 10 这段时间,我一直处在矛盾中,因为我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和邈有关的四个女孩子都死了?如果不是邈杀了她们,那么又有谁可以和这四个女孩子同时有关系?到底邈这四个好朋友的死只是意外,还是有人蓄意谋杀?为什么最近邈的行为越来越怪异?另外,“小虫子”到底是谁,是确有其人,还是根本就不存在?我开始怀疑邈,可又没有任何可靠的证据。那种不好的直觉和心理预感一直在折磨着我,使我无法遏止地想要找到事情的真相。 这些天,因为邈的事情,我的心情很不好,我决定回我家的旧别墅住几天,顺便散散心。虽说我家的旧别墅不像林邈家设计得那么独特,但因为靠海,而且装修简约,所以非常宜人。 自从失忆回国后,我还是第一次在这座别墅里住,爸爸总是反对我住在这别墅里,要不是我趁爸爸没注意的时候偷偷配了钥匙,我肯定是进不来的。 走进别墅,来到书房,只见书房里摆放着好多好多书!多数都是有关心理学方面的书和推理小说,什么《福尔摩斯探案集》《爱伦·坡故事集》等,真没想到,爸爸也喜欢看这种书。我好奇地摸摸这儿、理理那儿。忽然,不小心碰到了书桌上那盏台灯的一个按钮,不料,遮住半面墙的书架竟从两边分开了!书架的后面竟然有一扇门!我有些好奇,也有些害怕,看来,不仅是邈的旧居布局独特,就连我家的旧居也是“机关重重”呢。 打开门,我慢慢地走了进去,刚开始里面漆黑一片,后来我不知道碰倒了什么东西,听着好像是瓶子倒地的声音!我返回门口,找到一个类似开关的东西摁了下去,暗室里的灯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我赶紧找那个被我碰倒的东西,它就倒在桌子下面。我仔细一看,原来——天哪!原来在一只透明的玻璃瓶里,装着两只用药水泡着的眼睛!我吓坏了,一下就把瓶子扔在了地上! 我逃也似的从我家的旧别墅里跑了出来。我只有一个念头:我看到了两只人的眼睛,对,没错,是人的眼睛!太吓人了,我决定找个地方先让自己平静下来,厘清头绪。我坐在公园的长凳上,怎么都不敢相信我刚才看到的一切。我开始思索,忽然想起来,夏之焕临死前被凶手挖掉了双眼,我这是怎么了?居然联想到了夏之焕的眼睛!可是,这两只眼睛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的暗室里呢?难道……难道,爸爸,他? 虽然我心惊胆战,但我还是返回了我家的旧别墅,我把刚才弄乱的一切都按照原样摆放好,不想让爸爸看出来我来过的痕迹。后来,我转念一想,爸爸是搞整形美容的专业医生,在暗室里发现人的眼睛标本或许很正常。我不应该那样惊慌。 我想,这个地方是不能住了,赶紧又搬回了学校。尽管人住在学校,但心里根本无法安静下来。我终于忍不住了,还是给爸爸的助手,我称为“纪哥”的纪晓锋医生打了电话。 我约纪哥来到一家咖啡屋。我今天见纪哥的目的,就是想搞清楚爸爸这些年到底在研究什么。 “纪哥,你给爸爸做助手很多年了,你告诉我,爸爸这几年到底在致力于哪方面的研究呀?” “其实,叶老师这些年来一直在忙于一项研究,就是如何保持女人的青春。他翻阅、研究了大量资料,也做了很多临床实验,解剖过很多少女的尸体。” “那都是关于什么的呢?我的意思是,爸爸需要哪些具体的实验材料呢?” “比如少女的头发、面部皮肤、眼睛等等。” …… 结束了和纪哥的谈话之后,我的心突然感到很沉重。其实,自从看到那双藏在我家暗室的眼睛之后,我一直就怀疑,爸爸在利用实物做实验。尤其听了纪哥的介绍之后,我就更加怀疑,爸爸是用真的少女器官在做实验。 我不知道是怎么了,我居然会怀疑我身边最亲近的人,而且都是我最在乎的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小虫子”、邈、爸爸,到底他们谁才是真正的凶手呢?又或许他们都不是,只是我神经过敏罢了。 我去了爸爸工作的医院,正巧爸爸那天出差了,不在医院。我想起了关于方旋笛和庾蒂的报道。没错!报道上显示她们两个都曾经被送进了仁理医院。对了,米楚自杀那晚也是被送进了医院。这就是说,三位死者都是被送进这家医院的,同时我又在旧居发现了那双眼睛。假设那双眼睛是夏之焕的,那么,跟这四个女孩子有关系的人就不只是邈了,还有爸爸! 这时我头痛欲裂,恍惚中,我似乎看到一个样子丑陋的小女孩儿,拼命地把自己的头往墙上撞,不停地撞,直到鲜血淋漓…… Chapter 11 我开始逃避两个人:林邈和我爸爸。我的苦恼无处倾诉,现在只能去找表哥吐苦水了。 我去了表哥家。 “表哥,夏之焕的案子有进展吗?”一进门,我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没有啊,一点儿进展也没有!” “表哥,你能不能说点儿我小时候的事情给我听啊?你也知道,两年前我失忆了,过去的事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这个,我也无能为力呀,我差不多也是两年前才和你爸爸相认的。对了,就是两年前为了米楚自杀的案子,我去医院了解当时的抢救情况,刚好遇到你爸爸。我给他看我的证件时,他才认出,我就是他失散多年的侄子。” “可惜,我早已不记得妈妈了。” “我妈妈是你妈妈的姐姐,她俩都有很严重的心脏病,并且都是在非常年轻的时候就去世了。还好,我们两个没有遗传上。” “对了,表哥,过些天学校要组织献血活动,我参加了,下午我还要去体检。这两年来都是爸爸亲自给我体检的,我这次是瞒着他,偷偷报名参加献血活动的。” 离开表哥家,我们就一块儿去了学校的医院,准备体检。 体检完,我就在医院的走廊里等结果。 “叶欣,请你进来一下。”一个护士叫道。 我走进医生的办公室,看到老医生的脸色严肃。 “你就是叶欣同学?”老医生问道。 “是啊!”我有点儿不解。 “开什么玩笑!叶欣同学,你做过换心大手术,还敢来参加献血!你的体质非常差!还跟学校开这种玩笑,谁担得起这个责任啊!”老医生显然有点儿愤怒了。 老医生的话把我说蒙了!我怎么会做过换心大手术呢?爸爸给我体检的时候,结果都是良好啊!爸爸总是告诉我,我的身体状况一向很不错的! 天哪,连我做过换心大手术这么大的事情,爸爸都要瞒着我,那么,他还瞒着我多少事啊?! 表哥听到后也很震惊。 “我们家族史上,有很多人都得过这种严重的心脏病,能活过30岁的人不多。我还以为,你可以逃过这一劫呢。没想到,原来你也……” 我已经听不进去表哥在说什么了,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我要让爸爸说个清楚! 傍晚,爸爸出差回来了,正疲惫地坐在沙发上。 “爸爸!你为什么骗我啊?!”我冲着爸爸大喊道。 “怎么了,叶叶?你怎么这么没礼貌?!”爸爸皱了皱眉头。 “你骗我说,我的身体一直很好。可是,今天在学校体检时,医生发现我做过换心的大手术!还有,我失去了记忆,你就给我编织了一个记忆,是不是我的过去根本就不像你说的那样?你到底有多少事在瞒着我?别墅暗室里那双人的眼睛又是怎么回事?” 爸爸的脸上忽然没了血色。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爸爸,您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难道您连我也要欺骗吗?您就把事实的真相告诉我吧!” 爸爸坐在沙发上,沉默了好久好久,终于开口说话了。 “其实,你不是在外国长大的,而是在这座城市里长大的。你妈妈在你3岁的时候,就因为严重的心脏病去世了。你也很不幸地遗传上了心脏病,最多活不过20岁。” 我的眼泪流了出来。没想到爸爸骗我。 “你从小因为有病,很少跟同龄人接触,只是整天躲在家里看书。你的样子有些……有些丑陋,是由于你妈妈在生你的时候,医生用助产钳夹坏了你的脸。所以,你一直很自卑、很自闭,从来不跟其他人说话。” “然后呢?爸爸?然后我是怎样成长起来的?”我已经痛哭失声。 “你很爱听广播,12岁那年,通过电台的征友活动,你认识了一位笔友,就是你现在的男朋友——林邈。你和他通了整整八年的信,只有在给他写信的时候,才是你最快乐的时候。” “原来,我就是‘小虫子’!那个神秘的‘小虫子’就是我啊!” “爸爸知道,林邈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感情寄托,你太在乎他了,没有他的消息,没有他的信,你就会活不下去!每次他在信里提到新认识的女孩子,你都会痛苦地用头使劲儿撞墙,直到鲜血淋漓。爸爸看着,实在是心疼啊!” “是不是因为我觉得自己的样子很丑陋,所以,我才一直不敢去见他,还和他定下永不见面的约定?” “是啊,那时你太自卑了,好几次你都差点儿自杀。所以,我就——” “所以怎样?您就为了我不顾一切,甚至去杀人!对不对?!” “对!为了我的女儿,我什么都可以做。所以,我就杀死了所有和林邈有关系的女孩子。” “爸爸!”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听到的一切! “你现在的心脏也是两年前移植的,就是林邈的女朋友米楚的心脏。她不是死于自杀,是我用一种类似安眠药的药物把她毒死的。目的就是要救你,如果再找不到合适的心脏,你就会死。医生曾断言你活不过20岁,但我希望我的女儿活下去。而且在那次心脏移植手术过程中由于大出血,导致你脑部缺氧,你才会失去记忆。” “为了我,你就可以杀人吗?还要挖掉人家的眼睛,你太可怕了,你简直就是魔鬼,我恨你!” “明天,我会去自首的。也许早就到了应该接受惩罚的那一天。我今天回到旧居,发现书房的暗门已经被打开过,那双眼睛也不见了。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发现了什么,我没有办法再骗你了!” 第二天一早,爸爸开车去了警察局。看到爸爸走出去的背影,我心如刀绞,我该如何面对爸爸,如何面对林邈啊! Chapter 12 爸爸在去往警察局的路上出了车祸,当场死亡。也许,过去的所有噩梦般的回忆都可以随着爸爸的去世而告终。而我最爱的男朋友林邈,也将永远不会知道事实的真相。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 三个月后,我打算把旧居卖掉。在书房整理旧物的时候,我找到了一本日记。 1998年8月25日?多云 今天,方旋笛约我去美发。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我在她喝的饮料里放了从爸爸那儿偷来的麻醉剂。从美发店出来后,当她摇摇晃晃地过马路时,“砰”一下被车撞死了!哦,对了。我还在美发店捡了些她剪掉的长发留作纪念,因为这些长发可是林邈在信中称赞过的。 1999年4月15日?阴 我在庾蒂的学校宿舍里放了火,还把她绑在安全门那儿,她被活活烧死了,只是脸没有被烧到。我也在火灾中受了伤,脸被烧坏了。爸爸给我做了整形手术,植的皮就是用死去的庾蒂的。太好了,我又多了一样纪念:庾蒂的脸皮。林邈总是在信里说,庾蒂是个皮肤白皙的漂亮女孩子。 2001年9月30日?大风 我今天给夏之焕写了封信,约她去林邈家的地下室。在那里,我把她杀死后,挖掉了她的双眼。林邈被我用麻醉剂弄晕了,等他醒来的时候,我早已把一切都搞定了。我还留了夏之焕的眼球当作纪念,因为林邈曾经赞美过她的大眼睛。 2003年2月11日?晴 我用毒药毒死了米楚,谁让林邈总是在信里夸她有一颗善良的心,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呢。 我整个人都在颤抖。 我走到镜子前面,看到我的头发、我的皮肤,摸到我的心跳,想到那对眼球,我终于明白我在梦中见到的那个人是谁了,因为那不是梦境,那是我在逐渐恢复的记忆。 日记的最后一页写道: 当我拥有了方旋笛的长发、庾蒂的面孔、夏之焕的眼睛、米楚的心脏时,我就可以骄傲地对林邈说:“我才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拥有的最完美的女孩子!” 第三卷 囚困岛 第一章 在梦中,我梦见自己走在一片黑暗广袤的荒野上,头上雷电轰隆,雨水哗啦冰冷。我踉跄回头,光影忽明忽暗,雨声中我清晰听到后方传来的脚步声。我知道一路来都有一个人在紧紧地跟着我,但我看不到他,他如同鬼魅般隐匿在我后方的雨夜中。后来我终于看到那栋漂亮的房子,它立在荒野之中,屋里灯光幸福温暖。我看到那个女人的身影映在房子窗上,我多么想用尽全力冲进那房子里将那女人杀死,可我身后的讥笑声传来,他说,你永远都别想靠近她……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陌生的空房间里,眼皮辛涩沉重,好像已经睡了好几天。我看到房间的地下铺满了报纸以及一些速食品,而耳边传来远处海鸥的叫声,我抬眼往窗口望去,只见天空蔚蓝,阳光明媚。 我打开房间的门,眼前一片深蓝的海,海鸥高翔于蓝天之上。耳边风声呼呼吹过,我发现自己原来正站在一座灯塔上,塔下崖壁崔嵬,怪石如刀,起码有十丈来高,而远方又隐隐有渡轮鸣笛。 一条楼梯环绕着塔柱缓缓而下,我走下楼梯,来到断崖上,绕着断崖往四面寻看了一圈。断崖的另一边远处有一片沙滩,沙滩白沙如炼,细浪摩挲,摊上错落着几间房屋。 我猜想自己可能身处在一座小岛之中。我对这小岛印象陌生,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了。我想我那奇怪的失忆症,又让我失去了几天的记忆。 回想起记忆中最后的片段,我的女朋友小丽躺在血泊之中,我看到另一个女人用凶狠的眼睛盯着我,我往她身上扑去,大力掐着她的脖子,可她用一个花瓶砸在我的头上…… 记忆由此出现断截,我不知道我到底失忆了几天?而这些天里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我往自己身上模式,想拿出手机看今天的日期,可我的手机却不见了。我走回灯塔的房间,也没能发现我的手机,我知道我只要一失忆,身边的东西就会时常不见。 我找了一条小路,步下了断崖,向远处的那片沙滩走去。途中我听到钟楼敲响的声音,我往声音的方向望去,看到远处山上一个血红的十字架站立在一座钟楼的上方,那里是一座教堂。 我向教堂走去。这是一个简单的小型教堂,外表显得有些破旧。我推开教堂的门,里面冷冷清清,一个神父正站在耶稣身下虔诚地点着十字。神父看到我,向我说了一声,你来了? 我看着神父,我说,神父,你认识我?神父于是抬头惊讶地看我,我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我一定又问蠢话了,我向神父解释说我有失忆症,会把之前几天所有的事情忘掉。 神父依然惊讶地看着我,随后终于笑了一笑说,原来这是真的,你之前跟我说过一次了。我于是问神父,神父,我来到这个岛上几天了? 神父说,四天。我说,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岛上吗?神父于是将我带到他的房间,将一封信封交给我,说,你第一天来到这里的时候,就让我替你保存这封信,你说你可能会失去记忆,让我在当发现你失去记忆时,将这封信还给你。 我谢过神父,然后打开信封取出信,只见上面写着:小丽已死,警察怀疑你是凶手,要想活着,别走出这个小岛! 第三卷 囚困岛 第二章 我看完信,冷静地将信塞回信封放到身上,然后问神父今天是几号。神父说今天是10号,我心里默数了一下日子,然后再问神父这小岛是什么地方,离S城有多远。 神父说这个岛因为以前交通不便,一直以来都有个不好听的名字,叫囚困岛,现在坐船然后再转车的话到S城大概需要一天的功夫。 我别过神父,重新回到灯塔上的房间里,看着手里的信纸,心里阵阵起疑。里面的字迹并不是我的,可神父为什么说是我亲手把信交给他的呢?我醒来之前记忆最后的片段小丽躺在血泊之中,确实已经死了,可警察为何会怀疑我是凶手,莫非是有人在陷害我? 我想起了那个杀死小丽的女人,我对她并不熟悉,但我们有过一夜之缘。在两个多月前,我一夜醉酒,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在她的床上。那时我已经跟小丽相恋了一个月,对此内心愧疚不己,我趁那女人熟睡未醒,早早就溜走了。 可她为何要杀了小丽呢?我看着面前的字迹,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心想莫非这字条是那女人写的?她在用花瓶砸晕我后将我弄到这个岛上,让我看起来像畏罪潜逃,同时留下一封信来恐吓我。没错,要想活着,别走出这个小岛!这句话是警告的意味。这也就可以理解我为何亲手把这信件交给了神父,因为我知道自己可能会随时失忆,那时我可能会忘了是谁杀了小丽,而这封不是我写的恐吓信就是寻找凶手的线索。 可我有些不明白当初我为何不仔仔细细地写下一切然后交给神父留给失忆后的我?莫非是信不过神父? 我将信重新放回身上,随便吃了些地下的饼干,就起身离开灯塔。我要重新回到S城里,小丽死去那天是4号,今天过去6天时间了,即使警察正在通缉我这事是真的,我也无法容忍自己苟且偷生,我绝对无法容忍自己放过那个女人,她杀了我心爱的小丽,我心爱的小丽。 我在岛上辗转了半天,最后终于找到了渡口,但当时残阳已经落海,渡口人影清冷,不见轮船。小岛居民淳朴,告诉我说今天已经没有班船了,不过晚上八点有一架货船会来卸货,到时我可以搭货船离开囚困岛。 我于是等到了晚上八点,可货船却依然没有到来,我看着昏沉的海面,迎面吹着海风,心里逐渐感到不耐烦。我看着渡口四周,只见海岸四边一片冷清,光影暗淡中只剩下我一个人在等船。 最后我只听到远方终于传来一声汽笛声,可脑后突然一声轰鸣劈头灌顶,我只觉得有一只棍子敲在我的头上,而眼前的夜色一下子更黑了下去。 第三卷 囚困岛 第三章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灯塔上的房间里,所幸这次没有失忆,因为我依然清晰记得当时脑后那阵突然而至的剧痛。 房间里亮着一盏微黄的灯,地上依然铺着报纸,可我发现报纸上此时多了一碗饭,饭上添着一些青菜和几片肉。我已经一整天没好好吃过东西,肚子饥饿难耐,我端起碗拿起旁边的筷子立即就狼吞虎咽起来,边吃边想到底是谁在暗地里袭击了我,而他似乎又不想让我死? 我想起了神父,以及我在岛上遇到的一个个陌生的脸孔,但皆无法确定。我想那人肯定躲在岛上的某处暗地里监视着我,或许说,他现在也在监视着我。 我再想起了那个女人,心想会不会就是她袭击了我,而她现在就在这个岛上?可是我又想如果真是她把我弄到这个岛上,那她肯定有帮手,会不会是她的帮手在岛上暗中监视并袭击了我? 我把碗里的饭扒完,放下碗筷抬头看窗口,只见外面夜幕深邃,繁星点点。我关掉了房间里的灯,打开门后身体趴在地上爬出房间,眼睛往灯塔下的四周看去,但底下黑黝黝一片,我什么也看不见。 敌在暗处我在明处,我想若此时袭击我的人躲在塔下黑暗中一方的话,那我的一举一动都无法逃过他的眼睛。但我见围绕着灯塔的栏杆触手潮湿冰冷,上面积满了露水,知道此时应该是深夜凌晨时分。 我想如果一个人在这样毫无遮挡的野外深夜长时间监视着一个人,那肯定极为艰苦,他根本无法做到时时刻刻监视着我,而且,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谁? 我趁着夜色悄悄爬下了灯塔的楼梯,然后身体在崖上的暗处里潜伏躲闪,仔细搜寻着四周可能藏人的地方,可我搜寻了半天,却没发现半个人影,这座断崖上,除了我,唯一的动静便只有那寒夜里从海上吹来的风声。 我小心下了崖,连夜逃奔,我要迅速摆脱掉这个被人监视着的局面,这样我才能顺利逃出这个囚困岛。 渡口上的居民说,这囚困岛一天只开两班船,一班早上8点,一班下午2点。我想我只要躲到8点开船的时刻上船,那时趁着船上人多,众目睽睽之下料他们也不敢冒然动我。 我重新来到了渡口,在远处一处隐蔽的角落躲藏了起来,等待着黎明的来临。海边的凌晨冷风沁骨,冻得我瑟瑟发抖,好不容易东方终于开始吐白。 我看着海上渐渐升起的日出,不由悲从中来,我想起了跟小丽相识的时刻,那时我们就是在一次旅行看日出中开始相恋的。小丽的笑容,柔情的迷人眼眸,现在都被那个眼神凶狠的女人所毁灭了。我发誓我一定要逃出这个小岛,找到那个女人,将那个女人杀死! 渡口渐渐地多了人影走动,我远远仔细察看着每个人的举动。监视我的人一旦发现我不见了,一定会来渡口寻找,他或许就隐藏在人群之中。 好不容易等待渡船的人终于多了起来,而远处阳光下海面波光粼粼,一艘渡轮破浪而来。 我混在人群中上了船,一路谨慎盯防着身边的每一个人,然而一切安然无恙,什么也没有发生。等到渡轮一声鸣笛,轮船渐渐离开海岸,奔向远处海面的时候,我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第三卷 囚困岛 第四章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再一次回到灯塔上的房间里。我看着眼前这熟悉的场景,半天一阵愕然。搜寻着记忆最后的画面,我当时正坐在渡轮的角落边,眼前白浪如画,渡轮离开囚困岛后已经航行了两个多小时,我一夜未睡,只觉得眼皮逐渐沉重…… 我拳头狠狠地砸在身下的床板上,大声咒骂自己,心下懊恼不己。我想我又失去了几天的记忆,我到底将那个女人杀死了没有?我一点也不知道。 我疯狂地夺门而出,快速下了灯塔,来到教堂里,我问神父,神父,今天是几号?神父说,15号。 我在上帝的面前飙了一嘴的脏话,神父看我疯狂的样子,不由问我遇到什么事情了?我看着神父,我说神父,你在11号到今天之前,可有看到我? 神父惊讶看我说,当然了,你之前将信封委托我保管时,还让我每日为你送去三餐,我自然会看到你。 我惊讶得睁大了眼睛,我说神父,你说我从11号到现在这几天里,人一直都在岛上,那我一直都在做什么? 神父看着我,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后说,除了11号早上和中午我为你送餐时发现你不在之外,其它时间里每天傍晚我都看到你在海岸边来回不停走动着,神色无奈,好像很着急似的,孩子,你要将身心交给主,主能让你脱离罪恶和苦难。说着,神父将手举到我头上,虔诚地说了句阿门。 我听得简直难以置信,我岔岔地离开了神父,向灯塔走去。如果神父所说属实,那我11号早上离开囚困岛时,下午傍晚前已经又回到了囚困岛,按囚困岛与S城的距离,我根本就没到达S城,更别说找到那个女人并且将她杀死了。 我看了看教堂上的钟表,时间指在下午一点三十分,我急忙再次赶到了渡口,等待今天最后一班渡轮来临。我认出一个当天早上跟我一起搭船离开囚困岛的岛上居民,我问他询问说,当天在船上,我在船的一边角落睡了过去,可否看到有人靠近我? 那人想了想后摇了摇头,说没有,不过他说他倒觉得奇怪,那天好像并没有看到我下船。 我极为惊讶,心里十分肯定当天监视我的人也必定在船上,他在我睡着后带着我直接返回了囚困岛。可他究竟是用什么诡计让我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呢? 我眼睛往渡口等待登船的人群看去,还是没有发现可疑的人。我看着渡轮慢慢靠岸,心里咬牙切齿,心想这次看你怎么再把我带回岛上。 我再一次登上了渡轮,迎风乘浪再一次缓缓离开囚困岛。这一次我尽力让自己呆在人群之中,谨慎地提防着身边的一切,然而一路依旧安然无事。渡轮漫长地航行了三个小时,我最后终于看到K市的海岸线。 我成功登陆上了K市,心中大为窃喜,回头看跟我同船的人,没有人跟踪上来。我来到K市的汽车总站,买了一张到S市的长途车票。我想我终于要找到那个女人了,一想到她杀死小丽时凶狠的眼神,我就愤恨得全身不由一阵颤抖不己。 坐车从K市到达S市需要十几个钟头,一路汽车颠簸加上漫长地等待,我的眼皮再一次渐渐沉重,我极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可最后不知怎么的,我还是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第三卷 囚困岛 第五章 我的神经几乎崩溃。我说神父,今天几号?神父说21号,我说神父,这几天我依然一直都在岛上? 神父说不对,15号和16号两天我没看到你,一直到17号的下午才看到你。 我气得直咬牙,心想那天监视我的人原来也在车上,可我却一直都没有发现他,他简直就跟鬼魂一样。我几近疯狂,再次在上帝面前飙了一嘴脏话,神父看着我的样子,将手放在我头上祷告说,主啊!请你饶恕这一迷途羔羊的一切罪吧,赐福与他,让他脱离苦难与灾祸,阿门! 我跑出了教堂,看到钟楼上的指针指向下午一点半钟,便再次奔向渡口。我无法相信自己就无法逃出这个囚困岛,我倒要试试看,暗中监视我的人,能把我困到几时。 我跑着跑着,身体突然就怔住了。我想,在我来到这囚困岛上之后,在那些我现在失去了记忆的所有日子里,我为何一直没有离开囚困岛?莫非那时的我跟现在一样,一直都在尝试逃亡,可一直都没有成功? 我惊得站在原地,回头看着这个景色平凡的小岛,心里想起神父说的话:每天傍晚我都看到你在海岸边来回不停走动着,神色无奈,好像很着急似的。 我身体莫名就颤抖起来。囚困岛!囚困岛!看来真的把我给囚困住了!我再回头看前往渡口的路,心里悲愤一阵接过一阵,握紧了拳头。如果这是一个循环反复毫无结果的困局?我也要继续尝试,哪怕一千次一万次,我也要逃出这个小岛,找到那个女人。 我用尽全力,继续向渡口疯狂跑去。这次我屹立在人群中,以一种勇猛的姿态与监视着我的人对峙,我要看他这次如何再将我带回囚困岛。 渡轮靠岸,我第一个登上了甲板,我站在护栏一边的角落里,仔细察看走上甲板的人。等到渡轮再次离岸,船身与岸边距离有十几米远的时候,我立即翻过护栏,纵身跳进海里。 船上立即一阵人声喧哗,我浮出水面,踩着水看着船上挤在栏杆边观看的人,心里升起一丝快意,心想你有种就跳,我倒要看看是谁? 然而船上并没有人跳下来,渡轮依然载着满船惊讶的人往海面上开去,我游上了岸,看着渡轮的身影越走越远,不由咧嘴笑了一下。身旁一个渔夫惊讶地看着我,说你疯了?怎么跳下来了?我说我高兴。 我想我终于甩掉了那个如同鬼魅一般监视着我的人,等渡轮载着他到达K市后,他最快也得等到明天早上才能回到囚困岛,而那时我早已经逃之夭夭了。 我一直在渡口等到了晚上八点,最后我终于看到那艘前来岛上卸货的货船。我登上了货船,船上的人说他们得先到L市去卸货,我想这样更好,这样我更能顺利避开那个在K市等候监视我的人。 货车在夜里破浪而行,一直到午夜12点钟时分我才到达了L市。我马不停蹄地直接坐车前往S市,这次我无论如何都强制着自己不能睡着,我很害怕我只要稍微一闭上眼,醒来的时候又发现自己身处在囚困岛岛上灯塔的房间里。 第三卷 囚困岛 第六章 漫长地等待如蚁噬一样折磨着我的神经与精力,我最后终于在傍晚时分到达了S市。看着那熟悉的街景,我禁不住地激动颤抖,我想此时此刻,我终于如愿以偿地逃离囚困岛了。 我靠着模糊的印象几经转折才终于找到那栋漂亮的房子,房子如我之前的梦一般灯光温暖。看着眼前的房子我几乎差点眼泪夺眶而出,我想不到我两个多月前早上醒来时那么急着想离开那个女人那栋房子,而如今此刻又是这么想急切地进入那栋房子找到那个女人。 我几近疯狂地敲掉了房子的玻璃窗,翻身进入了房子里,可房子里灯光明亮,空无一人。我看到大厅的桌子上放着一把水果刀,我拿起水果刀,悄声向那女人的房间走去。 可女人也并没有在房间里。我望着那张我曾经从上面醒来的床,视线最后落在床头旁的柜台上,身体愣住了老半天。 我有点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但柜台上一个相框的照片里,我穿着西装,双手拥抱着身穿婚纱的那个女人,两人一起脸上笑容幸福美满。 这张照片犹如一记焦雷般劈进了我的脑海,我拿起照片半天难以相信,我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女人最后身披着一条浴巾头发湿乱从房门口走了进来,惊愕地看着我。我看了看手里的照片,再看了看她,随后将相框往地上摔得破碎,我说你这个疯女人,你为什么要杀了小丽?你知道小丽到底对我有多重要吗?你为什么要杀了小丽? 说着我拿着刀子扑向那女人,那女人惊叫着仓惶逃到了大厅里,绕着沙发躲避我。我跳上沙发,然后纵身一跳,抓着女人一起摔倒在地上。 我身体骑在女人身上,双手死命掐着她的脖子,痛恨地说,你为什么要杀了小丽?你为什么要杀了小丽? 女人的眼睛瞪得跟死鱼一样圆白,她口里支支吾吾,似乎在说些什么,可我杀得兴起,并不想听她的解释,我举起了手里的刀,我说,我要替小丽报仇! 然而就在我把刀子举到头顶时,身后有只手突然就握住了我的手腕,我回过头去,只觉得脑海里突然“哗啦”一声激荡巨响,又一个花瓶砸碎在我的头上。 我身体扑倒在女人的身侧,我艰难地抬眼向身后那人看去,我说神父,是你? 神父的眼神很痛苦,心胸不断起伏,他突地双腿跪到地上,向着天花板祈求了一声,主啊!请你让这一切罪孽快点过去吧! 我看着神父,只觉得头上有一丝血流进了我的眼睛里,眼前视线开始变得模糊,神父的身影最后彻底湮没在一片血色里。 第三卷 囚困岛 第七章 在梦中,我又梦到自己走在雨夜广袤的荒野里,头上雷电轰鸣,雨声哗啦。我踉跄回头,神父手里拿着一把刀子,疯狂地追赶着我,而我依然逃亡着向那栋漂亮的房子冲去。 女人站在房子的门口,眼神凶狠地看着我。我扑身向她抓去,可神父抓住了我的脚腕,他的力气离奇的大,无论我怎么拼命挣扎手都无法碰到女人。 我看到女人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远,我疯狂地大叫,双手向前方乱抓,喊着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可神父拖着我的脚,一步一步往身后雨夜的荒野走去,他声音冰冷地说,你永远别想靠近她…… 我看到自己又被神父押回到灯塔上的房间里,双手双脚被他绑在床上。房间灯光凄黄,窗外风雨大作,神父手里拿着一把铁锯。他脸型扭曲走过来向我说,我警告过你别离开囚困岛,可你偏偏不听,现在你不要怪我,我要将你永远留在这个岛上。 我惊惧地看着神父手里的锯子,我惊叫着,你要干吗? 神父血红的眼望向我,把锯子架在我的脚上,他说,我要锯掉你的脚。 我看着自己的脚,惊慌挣扎着大叫,神父将把一条布子塞进了我的嘴巴里。 我痛苦得瞪大了眼睛,我看到我的血从小腿上的皮肤激射了出来,喷了神父一身一脸,可神父依然一脸狰狞,锯子一下一下地拉锯着我的小腿。 最后我只听到“咚”的一声,我的右脚掉到地上。我感到天旋地转,整个灯塔在狂风暴雨中摇摇欲坠,而断崖底下,海浪汹涌澎湃,一浪猛过一浪击打着岩石。 醒来的时候,我果然发现自己颓靡地躺在灯塔房间的床上,右脚隐隐作痛,我猛地往自己的下半身看去,顿时全身一阵发麻。我看到自己的右脚缠着厚厚的血布,比左脚少了一截,脚下床板血迹斑驳,颜色黑干染湿了一大片。 我几乎发疯般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抱着我的右脚痛哭流涕,我向着空荡的房间悲怆大叫,我的脚!我的脚!你这个疯子!我要杀了你! 我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许久震响,房间里许久没有人来。经过我这一番激烈振动,脚上大截面创伤剧痛生猛传遍了我的全身,我几乎被痛晕了过去,我看到大量的鲜血又从脚上的缠布中蔓溢了出来。 我挣扎着下了床,身体跌在地板上,我忍着剧痛一下一下爬向那扇房间的门。然而门忽地就被打开了,神父手里端着一碗饭,站在门口,脸色苍白的看着我。 我看到他,疯狂地向他扑去,我双手猛烈抓挠着他的双脚,悲痛大叫着你锯断了我的脚,你锯断了我的脚!你这个疯子!你和那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最后我一口咬在神父的右脚上,牙齿几乎扯下他小腿上的一片皮肉。 神父惊吓得躲闪到房间的一侧,手上的碗筷掉落到地上,脸上毫无血色,表情极为痛苦。他嘴唇颤抖着向我说,不是我!不是我!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 我身体趴在地上再次向他扑去,剧烈的震动让我脚下的鲜血奔涌而出,我哭喊着说,不是你那是谁?你到底和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那个该死的婊子! 神父吓得再次躲到另一旁,嘴上连番说不是我不是我,看着我失去理智的样子,最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又说了那句屁话,主啊!请饶恕我一切的罪,让这一切快点过去吧。 神父从身上拿出一张纸信,扔到我的面前,哭喊着向我说,是你自己!是你自己锯掉你的脚的!是你自己……主啊!请救救你这些罪孽深重的仆人吧! 我听得惊愕在当场,我拿起地上的信,只见它里面用之前信件同样的字迹满满写了一纸。我忍着脚上一阵又一阵的剧痛看完了这封信,最后身体倒在地上,半天无法动弹。 第三卷 囚困岛 第八章 信上写着: 你并不知道我是谁,因为你并不能看见我,正如同我不能看见你一样,但我却知道你的存在。或者说,在别人的眼里,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是两个灵魂,两种人格,共用着一个身体。 在我生命的前25年里,我的生活安稳而满足,但你的浮现毁灭了我的一切,我的人生、爱情、以及婚姻。我恨你,极其地恨你,可我很无奈,因为我无法把你从我的身体里剥离出去。 正如你一样,大约是在四个月前,我时常发现自己莫名在异地陌生的环境中醒来,而时间却突然消失了一两天。我感到很迷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这种情况一再反复,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患了人格分裂症,有了双重人格,有另一个人在操纵着我的身体。我向医生询问病情,所幸我是主人格,你是次人格,你呈现在身体上的时间要少得多。 我曾经有一个美丽的妻子,我们相恋了五年,一直在半年前才结婚。虽然她是个任性,敏感多疑,占有欲很强的女人,但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的爱她,我宁愿用我的一生一世全身心贡献给她,为了她我可以做出任何事。 但所有这一切曾经的美好现在都被你毁灭了。你的存在让我感到既陌生又害怕,我怕失去我的妻子,你时不时地代替我出现在身体上,然后把我扔在另一个陌生的地方,这种经常的消失让我的妻子渐渐起了疑心,她以为我有了外遇。 有一次我莫名醒来,身边躺着一个女人,她就是你的女朋友小丽。我当时几乎是吓破了胆,我觉得内疚而惭愧,急忙赶回了家,然而我妻子敏感的嗅觉很快就发现了我身上的香水味。你不知道这是多么难受的一天,虽然我老实坦白了病情,还找医生做了证明,但我的妻子依然打闹着以为是我在骗她。或许说,她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事实,自己的丈夫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离家不归,躺在别的女人怀里。 我的婚姻犹如掉入了寒冷的冰窟,我的妻子用一双冰冷的眼睛看我。我沮丧而无奈,不知该如何来挽救我和她之间的爱情。我恨你,极其地恨你,假如你是个活生生的人,我宁愿将你杀死赶出我的生活,可你却是一个我看不见的人,你就像鬼魅一般阴魂不散躲藏在我的身体里。 后来,最让我害怕的事情就发生了。我醒来的时候,小丽已经躺在血泊中了,而我的妻子蜷缩在角落里,不停地抽泣,她无比悲伤地看着我说,你要杀了我? 我看着妻子脖子上的勒痕,立即明白了一切。我感到无边的绝望,我抱着妻子哭着向她发誓,我会用生命来保护她。 之前我已经说过,你不知道我多么的爱我的妻子,为了她我可以做出任何事,甚至背上杀人犯的罪名。我秘密将妻子送回了家,然后回到了现场,我把现场伪造成是我杀了小丽的证据。 我不能再让你有机会接近我的妻子,我不能容忍你伤了她一毛一发,而这就说明我也必须永远离开我的妻子。 自从脚下第一步踏上这座小岛,我就知道我从此跟我心爱的妻子永别了,我甚至不能再回去见她一面。那是多么大的内心伤痛,你能体会吗?然而为了我的妻子,我甘愿忍受这份放逐般的寂寞与孤独,把你我一起囚困在这座小岛上。 神父是我的叔父,我自小被他养大,请不要把仇恨迁怒于他,他只是个善良而又对上帝虔诚的人。他可怜我的遭遇,答应我在你呈现在身体上时替我监视着你,阻止你离开小岛。 可他根本无法时时刻刻监视着你,有一次我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坐在离开囚困岛的船上,而另一次,你甚至已经坐车快要到达S市。虽然这两次我都及时返回了小岛,可第三次,你居然已经找到了我的妻子,幸亏我叔父的及时赶到,才阻止了你。 我感到不住地害怕与焦虑,我知道你绝不会放过我的妻子,虽然前面三次都被及时阻拦,但我没有信心自己能够阻止你复仇的第四次,第五次……我知道你的仇恨让你誓死不罢休。 在那个风雨飘摇的夜晚,我终于锯掉了自己的右脚,或许只有这样,我才能阻止你再次逃出这个小岛…… 我真心的求你,从此放了我的妻子吧,请看在同一个身体的份上,真心求你了…… 我可以为我的妻子做出任何事,甚至最后,把我的左脚也锯下来…… (作者:周炎青) 第四卷 鬼手佛心 人最痛苦的是什么? 不是死亡,而是死因不明,自己不明不白就离开了这个世界。一个人被谋杀时,那一瞬间痛苦地挣扎,他们留下的遗言,普通人听不见,只有法医才能“听见”。 在这本小说中,有限的文字给读者们呈现了真实的法医职业,除了可怕残忍的犯罪案件,还有许多法医学知识。书中各类案件的时间跨度很大,对法医职业很感兴趣的读者们,也可以从中了解到中国法医的历史概况。 此书记载我朋友的许多故事,在序言中就没有必要再赘述了,因此就说一说一些法医同行的事吧。 2004年12月26日,东南亚发生了大海啸,随后中国提交了救援申请,一批中国的法医赶赴泰国,对尸体进行DNA检测,作身份的识别。当时,至少有30个国家的400多名法医来到泰国做救援。 海啸鉴定中心设在普吉岛一家电讯公司的办公室,作用就像个大型数据库,交叉引用牙科纪录、指纹和死者的DNA鉴定结果,然后同失踪者国家提供的相似数据作比对。可法医通常是在现场工作,一切都是法医自己动手,在堆积如山的尸体旁进行身份识别,做完了一堆,又运来一堆,一忙就是一整天,根本不能休息。 当时,海啸发生了几天了,当地天气又热,许多尸体高度腐烂,很远就能闻到恶臭。尸体一高度腐烂,身份识别就得靠DNA检测了,而那时泰国的实验室没有能力进行那么大规模的DNA鉴定,这就成了各国救援人员担心的问题,而承担那么大规模的DNA鉴定也需要一笔不菲的费用。 后来,中国的法医承担了这项重任,然而,这不是大家拍掌的时候。因为中国的法医带着第一批100份牙齿样本回国后,可那些样本几乎都检测不出。这时候,很多人都对中国法医产生了质疑。然而,次年1月30日,由专家组带回来的第二批460份样本,在专家组的监控下,那些样本依然做不出来。 也许,大家会想,欧美电视剧的法医不是将样本放在机器上,一眨眼就能得出结果吗?可惜现实是现实,结果不只不能立刻得出,有时还有许多客观因素需要考虑。最后,国际DVI组织执行委员会宣布,以前从海啸遇难者身上采集的牙齿样本无法检测出DNA结果,将全部改为骨骼样本。在第三批的500份骨骼样本中,中国法医做了一次次的检测,最终提交了404份数据,成功率是84.7%,对于DNA检测,这已经是很厉害的数据了。 看到这里,或许你会想,为什么要在序言讲这件事,法医好像没有传闻中的那么神通广大。那我会告诉你,这就是最真实的法医故事,他们的工作环境最艰苦、最寂寞、最无私。正如协调美国在当地搜寻行动的美海军陆战队上校赖利所说的话:“人们希望百分百鉴定出每一具尸体,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如果有这样的期望,人们将会失望。” 面对失败与质疑,法医坚持把工作完成,尽力为逝者寻找回家的路。没错。正是靠着法医做的身份识别,那些不幸的遇难者才能魂归故里,每一个逝者都不会想被遗忘在没人认识的角落。 我想,在这里,我必须对每一位法医说一声,辛苦了。 第一案 睡美人 95年,我刚升为广西马山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遇到过一个“睡美人”的案子。 记得,那是1995年3月,一个女子从邻县嫁过来,结果第二天就死了。女子的娘家认为此案有蹊跷,抢了尸后,又跑到马山县公安局报案,说是男方家人把他们的女儿害死了。可是,男方的家人却坚称,女子并没有遭受到任何肢体方面的伤害,也没有谁给她下毒,她自己睡了一觉就死了。 根据我对案情的了解,得知死者名叫许美人,与男方王仁华相恋五年,婚期几经推迟,终于在95年3月定下。谁知道,许美人新婚之夜竟成了“睡美人”,并且是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睡美人”。王仁华醒来后,发现新娘身体僵硬了,立刻通知了父母,他们决定当天埋尸。可许美人的娘家得知消息,立刻赶至王家,抢了尸体,怀疑王家谋杀了女儿,还想毁尸灭迹。 这种案子并不少见,奇怪的是,等我做了初步检验,却被难住了。 95年的时候,我做法医已有九年的光景,不敢说是业内权威,可也算见多识广了。一般,案子是凶案的话,我都会先看死者的外伤。比如,死者身上的机械性损伤、造作伤、火器伤、坠落伤等等。许美人的身上除了正常的尸斑,单从尸表上看,并无明显的异样。死者家属也看出来了,他们就反复地要求我,给死者做毒物检验。 如果案子涉及毒物,那么就要解决:第一,确定是否发生了中毒,第二,确定何种毒物引起了中毒;第三,确定进入死者体内的毒物量,并判断是否足以引起中毒或死亡;第四,分析毒物进入机体的时间、途径和形式;第五,推断中毒或中毒死亡方式,是自杀、他杀、意外灾害抑或其他类型中毒。 可奇怪的是,新郎王仁华始终称这是诅咒,他们家闹鬼了。原来,王家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和二儿子在几年前就结过婚了,可是妻子都忽然睡一觉就死了。如今,王仁华的家人想办婚宴冲喜,怎料红事变成白事,街坊谣传王家被鬼缠上了,哪个女人敢嫁进去,就是嫌命太长。 诅咒与闹鬼,法医都不会采信这种言论,我当时也一样,可连续三个女子都死在王家,若是巧合,这也太诡异了。 按常规,我在许美人的尸检中做了各种毒物化验,包括砒霜、敌鼠强、甲胺磷、氰化物、安眠药、铅和汞等重金属,可她体内没有发现上述任何一种毒物的残留。同时,我也排除了许美人因外界暴力死亡的可能。在中毒致死案件中,女性尸体要特别注意阴道内有无毒物,曾经有罪犯通过此手段投毒,法医在死者胃部并没有检查到毒物的存在。而这一点,我也排除了,许美人百分百没有中毒的情况。 事实上,一个人做法医久了,双眼就毒了。在我没有做毒物化验时,早就肯定许美人不是中毒死亡了,因为她的尸表是正常的。 对于这个结论,死者家属自然不信,还提出要回邻县做尸检。可是,许美人的户口已经迁到了马山县,无论是按案发地点,还是户籍归属地,这案子都在马山县的管辖范围内。再说了,邻县并没有法医,一直由县人民医院的医生兼差,有时我还过去帮忙。 为了谨慎起见,我也没有停下来,仍要倾听死者的话语,确定有无冤情。可这时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王家迎娶过的两名新娘虽然死了,但她们娘家的人一听许美人的案子立案调查了,于是一起赶至马山县,要为自己的女儿讨回公道。所幸,广西大部分边远地区多施行土葬,因此那两名新娘的尸体虽然下葬了,但仍能开棺验尸。 经过了死者家属的同意,我们掘出了两名新娘的遗骸,运回马山县做进一步尸检。由于前两名新娘死亡,还没有谣言兴起,所以没人报过案,也没有留下任何资料。可经过我做了毒物化验后,仍是没有一点线索,这三名新娘均非中毒死亡。 面对这样的情况,我便想到柯南道尔的一句名言:Singularity is almost invariably a clue.the more featureless and commonplace a crime is,the more difficult is it to bring it home.(奇特的案子能提供线索,而越普通的罪案,越不具特点,它就越难查明。) 是的,在这三起“睡美人”的案子中,一切都显得很普通,唯一不寻常的是新娘都死了。 当然,老人常有在睡眠中过世的情况,但新娘才20多岁,正值大好年华,不可能在睡梦中寿终正寝。若不是中毒,又不是外界暴力致死等原因,那就是死者得了绝症。可新娘很健康,一个个都生龙活虎,经常下地干活,没听说她们喊头疼或心脏疼。而且,许美人曾在省城一家大医院做过心电图和心脏彩色多普勒超声波检查,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死者家属交上来的报告单我也看过了。 既然大部分疑点都排除了,那么三名新娘变成永远的“睡美人”,这真是诅咒吗? 案情绕来绕去,死者家属和新郎一家人一直把焦点集中在中毒与诅咒上,可身为法医,我们知道要侦破案件,安抚民众,还是得回到尸体本身上。 从尸检上看,许美人仅有轻度冠状动脉粥样硬化,血管腔狭窄小于25%,伴有肺水肿、轻度心脏肥大、心室扩张,以及心肌纤维断裂、心肌间质淤血及心外膜点状出血,但这些非特异性变化不足以致人于死地。 经过慎重分析,我最后在尸检报告结论栏上写下了“青壮年猝死综合征”几个字。在那个年代,这种情况很少见,因此也不被死者家属接受。 1977年,“青壮年猝死综合征”由日本人渡边富雄提出,这是一种好发于平素身体健康的青壮年人的疾病,死者年龄多在18~45岁,以体力劳动者最多见,多在夜间睡眠中突然死亡,故又称为“眠猝死综合征”,而目前常规尸体解剖检验不能发现致死性病理改变或其他死因。到现在,我们对其死因、病理变化及发生猝死的机制仍不十分清楚。 如果真要追究,那就是新娘在王家下地干活太频繁,导致劳累过度而一睡不醒。许美人虽然刚嫁到王家,但已在王家住过一段时间,每天都要下地做农活,比一般农民还要辛苦。 结案后,风波仍未平息,死者家属一直怀疑身为法医的我被王仁华一家收买。直到广西的人口大批涌入广东务工,从那里目睹了珠江三角洲一带常发生外来民工突然在晚上睡眠中死亡的事件,当年的真相才慢慢被许美人等死者家属接受。 据统计,类似“睡美人”的事件,深圳宝安每年80人,东莞每年100人,顺德和中山每年60人左右。因为民工居住地鱼龙混杂,故当地派出所多以疑为暴力、中毒死亡等请法医到现场勘察。有一年,我也去深圳拜访同行,他就处理过多起“睡美人”的事件,而这些检验结果最难被死者家属接受。 生命只有一次。希望看过“睡美人”案件的朋友们,尽量避免过度操劳,关爱自己,就是关爱家人。诸如沈从文的一句话:人生实在是一本书,内容复杂,分量沉重,值得翻到个人所能翻到的最后一页,而且必须慢慢的翻。 第二案 骨龄 犯罪份子作案时究竟是否年满18周岁?这关系到量刑的轻重,有些罪犯十分狡猾,想要蒙混过关。实际上,只要真的想侦破案件,法医完全能提供技术上的支持。 记得,在2009年2月22日,一个初中女生在家长的陪同下,来到南宁市公安局青秀公安分局报案。那时,我调任到南宁市已足两年,每当看到女生跟家长来报案,心中就猜中了他们要说的内容。 根据女生的陈述,她叫吴飞燕,就读于南宁的某所民办初中。前一天晚上是星期六,学校不用上自习课,吴飞燕独自离校,想要去南宁朝阳路的百货大楼买衣服。谁知道,吴飞燕刚离校不久,她就被一个社会青年拖到僻静的地方,对她实施了强暴。吴飞燕羞耻难当,并把这事告之了父母,在父母商讨过后,他们才决定来报案。 强奸的物证分为两种,一种是法医学物证,包括精液、血痕、毛发、唾液斑、阴道分泌物、阴道脱落细胞、性病传染的证据等;另一种是其他物证,包括纤维物及现场环境物证等。 强奸案的法医学物证不同于其他案件,因为如果被害人清洗过身体,或者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来报案,那么那些物证可能就已经无法采取了。比如,罪犯的精液只要过了一段时间,它就会被排出或者自溶,届时精液或精斑就无法采取了。 可在吴飞燕的案件中,犯罪份子戴了安全套,这让吴飞燕的父母感到彷徨,正是这一点叫他们思索了一整夜,就怕报了案,却没抓到罪犯,白白让女儿的名节毁于一旦。事实上,他们受电视剧及社会新闻报道影响太深了,即使罪犯戴了安全套,法医还是有其他办法证明犯罪嫌疑人实施过强暴行为。 比如,在犯罪嫌疑人实施强暴行为时,他隐私部位的毛发因为摩擦等关系,会有脱落的现象发生,戴不戴安全套,这都无法避免。毛发是罪犯留在被害人隐私部位的证据之一,也是最容易被罪犯忽略的证据。在侦破此类案件中,法医还有各种手段,这里暂且不提,我们先回到本案。 由于我是男性,当时就由一位女法医来给吴飞燕做检查,这一检查,她就骇然了。也许吴飞燕担心这事不光彩,只跟父母提起被人强暴的事,却没提到自己身体受到了严重的创伤。多亏女法医发现及时,否则再拖延一会儿,很可能被害人就有生命危险了。 在强奸案中,生还的被害人除了精神不稳定外,倘若生殖器官尚未发育成熟,被暴力强奸后很容易发生阴部撕裂。严重者可导致肛门括约肌断裂,引起大便失禁,或因创口感染长期不愈而致阴道直肠瘘,有的甚至可以发生大出血或在感染后死亡。吴飞燕的情况就是这样,她的伤势特别严重,在紧急采取法医学物证后,我们就联系了急救车,把人送去南宁市第一医院抢救。 之后,我们根据物证,及吴飞燕对犯罪嫌疑人的描述,刑侦队顺利地将其抓捕归案。犯罪嫌疑人自称李春,是社会上的无业人员,可他不承认强奸过吴飞燕。在我的法医生涯中,几乎没有凶手会主动承认犯罪事实,正如美国记者多萝茜·迪克斯说的一句话:Confession is always weakness,the grave soul keeps its own secrets.(中文意思:人总是很难坦白,他沉重的灵魂已把秘密藏在心底了。) 后来,我们拿出了证据,李春见赖不掉了,他才承认案子是他犯的。可是,案情在这里却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逆转。我本以为,案子到这里就算结了,毕竟犯罪嫌疑人都认罪了,哪想到李春竟一口咬定,自己自己未满18岁,只有15岁,还不是成年人。 根据《刑法》规定,“已满16周岁的人犯罪,应当负刑事责任。已满14周岁不满16周岁的人犯罪,应当从轻或者减轻处罚。”可我看李春那样,没有20岁,也有18岁了,他保养得那么差,装嫩实在说不过去。 一般来说,遇到这种情况,只要查清犯罪嫌疑人的真实身份,年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户口本和身份证就能准确证明真实年龄,民警也想到了这招,可查来查去,狡猾的李春却始终称自己是个没有“身份”的人,并一口咬定只有15岁。刑侦队继续查下去后,这才发现李春在柳州的老家真是黑户,没有户口也没身份证,连个出生证都没有。若只从户籍下手,我们不可能查到真相。 这时候,吴飞燕的父母就来求我们,不能让李春逃脱法律的制裁,他们的女儿现在正躺在医院呢!望着被害人父母的样子,我跟他们一样难过,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不能得到正义伸张。李春混迹于社会,以为熟知法律就能玩弄法律,但还是棋差一招,就像英国作家达雷尔说的一句话,Guilt always hurries towards its complement,punishment;only there does its satisfaction lie.(中文意思:犯罪总是以惩罚相补偿,只有出发才能使犯罪得到偿还。) 以往,法医总要“听尸”,尸体总有许多遗言要说,它们能提供许多线索,帮助刑侦人员找到罪犯。可在这一次的案子中,没有尸体,吴飞燕身上的法医学证据也采取完毕。再说了,李春的年龄大小问题,与吴飞燕没关系,从她那边已经没办法再获得有用的信息了。 那怎么办呢?只好让李春逃脱法律的制裁了吗?答案当然是不。为了正确处理案件,我就想到了做骨龄鉴定,这会让李春辩无可辩。 何谓骨龄鉴定?简单地说,人的生长发育可用两个“年龄”来表示,即生活年龄(日历年龄)和生物年龄(骨龄)。骨龄是骨骼年龄的简称,它借助于骨骼在X光摄像中的特定图像来确定。做骨龄鉴定时,通常要拍摄人左手手腕部的X光片,然后法医通过X光片观察左手掌指骨、腕骨及桡尺骨下端的骨化中心的发育程度,来确定骨龄。 在我拍取了在我拍取了李春手部的X线片后,立即开始着手骨龄鉴定,就怕吴飞燕没挺过来,无法见到凶手得到应有惩罚的那一刻。 综合11张影象资料,经过检测后,我发现李春的双侧锁骨胸骨端骨化中心已出现,骨骺尚未愈合;双侧肩胛骨肩峰端骨骺已愈合;四肢各大关节骨骺均已愈合;双手、双足骨骺已愈合等。根据综合的分析推断,我认定李春摄片时的骨龄在19周岁以上,未满22周岁。 终于,李春的真实年龄大白于天下,他无法再装下去,只好在法医得出的证据面前伏首认罪。 在最后,我要补充说明的是,如果身体提前发育或生病,骨龄鉴定也会产生误差,但在正常情况下,这个误差能控制在1年以内,而且年龄越小,误差越小,青少年的骨龄误差不会超过半岁。而在刑事案件中,6个月到1年的误差也在1-2年的允许误差范围之内,这在最高人民检察院《关于骨龄鉴定能否作为确定刑事责任年龄证据使用的批复》中有规定。 第三案 水中邪火 水火不容,这是常识,水下除了海底岩浆喷发,很难有火焰产生。不过,世间无奇不有,我在南宁任职的这些年,曾遇上这样一个案子,一个人在水下蹊跷地烧死了。 我记得,那时是2008年5月8日,五一黄金周刚被取消。我刚做完一项尸检工作,一位同事就来告诉我,有个女人来闹事,硬是不肯走,因为她不相信自己的丈夫是意外死亡,坚持认为她丈夫是被谋杀的。 经过问询,警方得知女人叫毛丽娜,她丈夫叫韦玄,他们住在南宁市新竹路,年前去北海市打工。他们的工作是下海采珠,也就是捞珠贝,挖珍珠。5月5日,韦玄穿好潜水服,背上氧气瓶下海采珠,结果却没了动静,被人捞上来后,他已经死了。 采珠公司蛮横不讲利,认为是韦玄的准备工作没做好,而且安全监督人是毛丽娜,当时只有他们两人在船上,因此只支付了一万元人民币就不再过问任何事。毛丽娜觉得氧气瓶有问题,采珠公司该负一半以上的责任,她也坚称自己做好了安全监督工作,下水前检查过潜水服和氧气瓶了。 说到底,死因是关键,那么韦玄真正是死因是什么呢? 由于毛丽娜担心采珠公司强行火化尸体,事发当天她就联系了殡仪馆,将尸体运回南宁,坚持在南宁做尸检。我听完了整个案情陈述,却有点担心,如果是谋杀的话,这样一来二去,犯罪证据都丢失或者被污染了,这会给法医工作带来极大的困难。好在尸体还保存得非常完好,法医的工作离不开尸体,有尸体就“好说话”。 一开始,我和同事一样,也以为毛丽娜无法接受丈夫去世的事实,所以跑来青秀公安分局要求给丈夫做尸检,讨回公道。可等我做了初步鉴定后,难解之谜就陆续涌现,一些尸体现象着实令人费解。 一般,潜水作业的人常会患上潜水病,这种病在法医学上叫减压病。所谓减压病,是指人体因外界压力下降太快太猛而引起机体组织内原已溶解的气体游离出来形成气泡,导致一系列的病变发生。减压病的主要症状和体征一般是皮肤瘙痒、粘膜出血、肌肉关节疼痛、屈肢症、头晕耳鸣、肺水肿、听力下降等等,严重时可产生意识障碍、心肺功能障碍等。 像韦玄这样从事潜水作业的人,职业病都很严重,不时有人猝死。韦玄的肺叶有许多空洞,就如同被老鼠咬过很多下,或者被虫蛀空了一样,这属于气压损伤引起的肺损伤。可是,这并不足以致死,若抢救及时,还是有回天之力的,不会直接就在水下死去。 根据毛丽娜的要求,我也检查了她带来的氧气瓶,她认为氧气被人做了手脚,里面可能是纯氧。众所周知,人类呼吸的空气并不只有氧气,还有其他气体,纯氧对人体是有害的,当在潜水或高压作业时,人体吸入200kPa纯氧后即可发生急性中毒,数分钟后会导致中枢神经系统症状甚至死亡。 不过,我检查了氧气瓶,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一切都是符合规定的,氧气瓶也没坏掉,而且氧气还没用完,韦玄不可能死于窒息。 那么,韦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他在海面下死亡呢? 茫茫大海,神秘莫测,古时候的采珠人非常虔诚,惟恐得罪了龙王,自己会葬生海底。往往发生这种事后,现代人类还是会朝那方面去想。采珠公司的员工竟也称,海下有鬼,因为历年都有人在海下出事,他们都习以为常了。 西班牙浪漫主义画派画家弗朗西斯哥·戈雅有句话说得好:Fantasy,abandoned by reason,produces impossible monsters.(中文意思:被理智抛弃的幻想,制造出不存在的怪兽。)没错,无尽的瞎猜对案子的侦破无益,保持理智才是最重要的。 经过一系列尸检工作,我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在尸体上竟有许多不合理之处。 首先,死者肺脏除了空洞,还有其他症状。诸如充血、出血、气肿、塌陷等,肺泡上皮坏死以及渗出的纤维蛋白、蛋白性液体,形成了透明膜,覆盖于肺泡壁上,与肺泡壁基底膜紧密接触,在法医学上,这也“透明膜肺”。这是被火烧死的一种特征,只会在高温情况下产生,可韦玄在水下死亡,水下哪里会有火冒出来? 其次,死者头部产生了热血肿,这是高温作用于头部后,脑组织发生了凝固收缩,牵引硬脑膜与颅骨剥离的过程中撕裂血管,也是人被烧死留下的另一种特征。 水跟火谁都容不下谁,韦玄在神秘的大海下怎么被烧死的呢?他的尸表没有被火烧伤的痕迹,根据采珠公司与毛丽娜的陈述,韦玄也不可能是被人伪装在水下遇害的。难道,水下真的有龙王,韦玄被龙火给烧死了? 案情到了这里,其实已经明朗了,死者是被火烧死的,但如果把这样的结果告诉死者家属,任谁都不会接受。 在本书的第一个案件中,我曾提到一个名叫谢增龙的法医,2002年他调任北海市,如今已是一名权威人士了。那时,我一筹莫展,为了侦破此案的疑点,我就打了电话去找谢增龙,问他这段时间北海的法医有没有接到过类似的案件。 “朱明川,你那也有这样的事?真巧了,我这里也接到一样的案件,我还在奇怪呢,他们怎么在水下被烧死了。”谢增龙在电话那头说。 “我检查过死者的呼吸道,内部有烟灰和炭末,他们肯定是在火场长时间滞留过,可是他们死在水下,你知道哪里的水下可以冒火吗?”我问。 “就算有火,他们吸的是氧气,不可能发生那样的情况,除非……” 谢增龙似乎想起了什么,话没说完,他就匆匆挂断了电话。后来,谢增龙叫我把韦玄肺部的样本以及呼吸道提取的样本送去北海市,这个案件必须两地联办。在办好了手续后,我就驱车前往北海,踏上了追寻真相的道路。 好不容易,在我赶到北海市后,谜底才正式揭晓。 那么,韦玄是被烧死的吗?答案,是。 原来,5月4日那天晚上,采珠公司的工人宿舍发生过一起火灾,韦玄等几个工人被困在火场半小时,后来才被消防人员救出来。因为这起事故没人死亡,这案子就没有报备到公安局那一边,火灾也并非人为纵火,而是电路老化的原因。有时候,一个人在火场里被救出来,虽然没有立即死亡,但很可能体内已经被烧坏了,比如肺烧伤、热血肿等等。如果得到及时救治,那么伤者就有治愈的希望。可韦玄等人为了省钱,采珠公司也没安排员工去医院做检查,谁都没有注意到,死神已经站在他们身后了。 在潜水作业的环境下,减压病一发生,肺烧伤和热血肿就加剧了,进而导致韦玄等人在水下被火“烧”死。我们经过检测,确定火灾留的烟灰与炭末与死者呼吸道里的成份一致,再加上死者生前曾被困于火场,种种证据证明采珠公司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毛丽娜在得知这结果后,得到了正当赔偿的她既高兴又难过,可逝者已去,最重要的是要懂得保护自己,生命只有一次,不要忽视了看不见的伤害。 第四案 红裙子 小军的死在马山县曾引起过很大的轰动。 倒不是因为小军是名流权贵,或是英雄人物,他只是一个十岁的孩童,父母都是供销社的普通职工,跟平民百姓没什么区别。然而,就在小军过完十岁生日的第二天,父母傍晚下班回家,竟发现小军身穿一件红色裙子,在家里上吊自杀了。 为什么小军要自杀?还要打扮成那副模样?小军是个男孩子,就算真的想自杀,也没必要穿女孩子的衣服。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吗? 那年,我记得是1994年4月,清明节刚过不久,一户姓李的家族在扫墓的途中发生车祸,全家人都遇难了。小军一家当时租了一辆三轮车,也去扫墓,回家的途中他们撞上了一辆车,那辆车上载的人就是李家。 事发后,满成风雨,在落后的马山县里,鬼故事传得很凶。有人说,李姓一家有个小女儿,她出事时穿的就是红裙子,一定是她来报仇索命了。诚然,我是一个法医,关于鬼神之说,全不尽信,否则也不会当法医了。 小军的父母坚持认为,儿子不会自杀,因为他过生日那天还是很开心的,尽管扫墓那天发生了意外,但是是李家人冲出了另一条车道,撞上了他们,那起交通事故的责任不在他们身上。我是法医,交通事故的责任判定并不在我的职责之内,何况当时交警部门也得出了调查结果,证明小军父母说的是事实。 不是鬼,那就是人在作怪,目的是为了分散大家的注意力,把办案人员引往错误的侦察方向。在我的法医生涯中,几乎每起案件都有人会这么胡言乱语,巴不得天下大乱。 话说回来,纵然我见过许多具可怕的尸体了,可第一眼见到小军的尸体时居然也毛骨悚然。小军面部呈猪肝色,舌头吐出,双手被人反绑了起来,除了一身女性泳衣,他还穿了一条红裙子,脖子上还悬套着一条黑色领带。尸体送来的解剖间的那天,我还注意到小军的两只小腿都有抓痕,好多条抓痕都有血迹。据小军父母交代,他们把人放下来时,没有抓伤过孩子,尸体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他们也不知道。 鉴定死因,这是尸检工作的重中之中,小军的死亡到底是被伪造的,还是真的是缢死? 事实上,由于民众对缢死有许多误解,一般用缢死来伪造自杀现场的案子,很容易侦破。可94的红裙子一案,却是谜雾重重,一切都不能用常理来推断。 缢死就是俗称的上吊,缢索多为日常所见的物品,如绳索、布条、皮带等,这些属于软缢索;而铁丝、铁链、电线等就属于硬缢索。在小军的案件中,缢索是一根黑色的皮带,经过死者家属确认,系小军父亲曾穿戴的物品,小军脖子上悬套的黑领带亦是如此。可是,小军父母却不认得那身女童泳衣还有红裙子是谁的,他们没有女儿,也没人送给他们这种衣物,谁都不知道小军从哪里弄来的。 很多人看到了运尸的经过,他们一看小军的舌头外伸,纷纷肯定是缢死。确实,小军的舌头已经伸了出来,但这在缢死案件中并不常见,中国古代法医的检查把这列为缢死的特征之一,很多推理小说也是如此,实际上并不严谨。 在现代法医检验实践中,缢死者的舌头大多数位于齿后或齿间,舌头鲜有外伸。舌头之所以会吐出来,这跟缢索压迫的部位有关。若缢索压迫在喉结上方,舌根被压向咽后壁,舌尖受牵引而后移,所以舌尖便不能伸出唇外;若缢索压在喉结下方向上牵引,把舌根提向前上方,则使舌尖向前伸出齿外。尸僵出现后,在齿间的舌尖被咬紧,此时再解除缢索压迫,把尸体平放,舌尖亦不能缩回。此外,头部向前倾斜的程度也影响舌尖是否伸出齿外。如头部下垂者,因肌肉弛缓舌尖常掉出齿外一厘米左右。 小军缢死时,黑色的皮带压在喉结下方,因而舌头外伸,经过尸检鉴定,小军是因为呼吸道闭塞致死,属于侧位缢型,俗称窒息。我仔细检查过,小军脖子上的缢痕并不是伪造的,也就是说他不是被人勒死后再挂上去的。在前面的一个案子我提到过,被人勒死和上吊自杀,伤痕其实是不能重叠的,所以有经验的法医能一眼瞧出端倪。 那么,小军是缢死的,这就结案了吗?当然不行。小军的父母认为,一定是有人逼迫孩子上吊自杀,因为孩子上吊的地方是客厅的吊扇下,地上又没有桌椅支撑,一个10岁大的孩子怎么能自己吊上去,何况双手还被反绑了。 不用别人说,我也觉得奇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朗朗乾坤,绝不可能是鬼怪犯案,凶手一定是人,可那个人是谁呢? 后来,我在小军穿的女童泳衣裆部找到了一块黄色的精斑,这是一个更为古怪的证据,也让人寒毛直竖。莫非,小军遇到了行为变态的罪犯,他生前被人猥亵过?问题是,刑侦人员在小军家勘察过了,没有强行入室的迹象,小军那天放假在家,他会给不认识的人开门吗?大家思来想去,认为熟人作案的几率比较大,但想归想,找到证据才是重点。 我看着小军的尸体,心里推测,越是古怪的案件,应该越容易找到证据。若是熟人作案,他会胆子那么大,选在别人家里将死者杀害吗?难道不怕死者尖叫,他被人捉住?可若小军是自杀的,他的确没办法爬那么高,又双手反绑地上吊自杀。 红裙子! 在我从尸体上找不到答案后,尸体穿的红裙子又一次引起了我的注意,它一定是关键,否则不会穿着小军身上。可惜,94年还没有普及DNA技术,衣服上也采集不到可用的指纹,我们就只能拿着红裙子到处问询,试图确定红裙子的来源。 原本,我们都这么做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毕竟红裙子不算太特别,很多小女孩都有。可后来在供销社的居民区里,我们得知一家人晒的衣服一年前曾被人偷过,被偷的衣服就是那件红裙子。由于那家人没有亲眼目睹死者被抬出来的那一幕,而且衣服被偷了一年,他们没想到小军穿的那身衣服正是他们家女儿曾穿过的,所以也没人想过要报案。 可是问题又来了,红裙子是小军偷的吗?他偷裙子做什么? 民警经过走访调查,终于得知供销社居民区有个10岁的小男孩有偷盗的恶习,以前偷女生衣服被人逮到过几次。起先,小男孩不承认,他父母也认为我们在找替罪羔羊。可我注意到,小男孩的脖子上隐约有缢痕,那位置和小军的差不多。当我指出这一点,小男孩父母就大吃一惊,这时他们不顾民警的劝阻,厉声问小男孩缢痕的来源。 我们没有人想过,小男孩与小军的缢死案有关,只以为红裙子是他偷的,想问他红裙子后来给谁了。没想到,小男孩竟抖出了一个惊人的秘密,红裙子一案有因此破解。 原来,小男孩的家人喜欢看成人影片,有时小男孩也会看到,但他的父母全然不觉。时间一长,小男孩就心理扭曲了,而小军常来小男孩家玩耍,偶尔也会瞧见一些成人刊物。渐渐地,小军和小男孩就发展出性变态行为,先是手淫,之后就追求性窒息的快感。 所谓性窒息,那是一种性变态行为,性变态者在自已变态的性心理支配下,采取压迫颈部等方式,造成大脑暂时缺氧,并在这种缺氧的朦胧意境中进行手淫,以获取性欲的最大满足,国外法医学界称之为“青少年自淫性縊死。” 人的大脑在轻度缺氧情况下容易产生幻觉,性窒息者在这种状态下使自己达到性高潮,而縊颈的目的是在于造成人脑缺氧的环境,并非存在自杀的念头,但往往会因颈项部受压过度过久,致脑组织严重缺氧,引起意识障碍,或因措施失当失去控制能力导致窒息死亡,现在国内外法医学界公认为是一种意外死亡。 小军在意外死亡后,小男孩慌张地想把人救下来,于是在下面抓了几下,所以小军小腿有抓伤的血痕。遗憾的是,小男孩没能成功地救下小军,因为害怕,他在撤走桌椅后就关上门离开了小军家。 这个真相很难让人接受,可这种现象却并不少见,甚至隐藏在众人眼皮底子下。像这种性窒息致死案件,通常见于青少年男性,他们会选择隐蔽之处,也由于其穿着特殊或行为变态,他们多会秘密进行,除非发生意外死亡,否则他人不易发现。 英国作家赛缪尔·约翰森说过:Almost all absurdity of conduct arises from the imitation of those whom we cannot resemble.(中文意思:几乎所有荒谬的行为均源自于模仿那些我们不可能相似的人。)成人书刊、成人影视、家庭环境都是影响青少年健康成长的因素,在成年以前,他们荒谬的行为都源自模仿,有的模仿是积极的方面,而有些模仿的危害却是无限大的。 在案件的末尾,我多说一句,性窒息是一种很危险的行为,希望染甚至种恶习的青少年能悬崖勒马,健康成长才会能继续享受美好的人生。 第五案 两个坠楼的男人 在第3个案子中,我提到过,法医学上有两大难,一是水中的尸体,二是高空坠亡。它们为什么难呢? 溺死案中没有第二现场(第一现场在岸上),河水一冲什么都没了,尸体位置不断变化,证据还会被水生物破坏。高空坠亡由于坠落损伤,往往也很难判断死者是自己跳下去,还是被人推下的。 1997年,在我柳州任法医的这一年里,屏山大道的一个居民小区中曾发生过一起坠亡案。这案子与同类案子相较,有一处很特别的地方,国内不会再有第二例。 那是一个夏夜,屏山大道当时有许多一些烤鱼地摊,人们趁夜出来纳凉,顺便喝啤酒、吃烤鱼。就在当晚9点多左右,一个女人尖叫起来,大家纷纷涌回居民区,一问之下才知道,小区有人跳楼了。令人诧异的是,跳楼的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而且是两个大老爷们儿。 通常情况下,跳楼轻生的人都会选在白天,选在夜里跳楼的案例比较少。大部分人之所以这么做,一是想得到关注,夜里也许站一宿儿都没人发现,二是白天的恐惧感比夜里少,比较好下决心。可是,屏山大道上的坠亡案竟选在夜间,这就算了,竟然还是两个男人一起跳楼,光听案情就觉得此案十分蹊跷了。 根据数据统计,一半以上的坠亡案都只有一个轻生者,鲜有两个人一起跳,即使有也是一男一女,两个男的同时跳的几率小之又小。很多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两个男人徇情了,他们的关系非比寻常。就在大家窃窃私语时,发现跳楼的人就大喊了一声,吓得围观的人群跟着一阵惊呼。 没想到,跳楼后有个男的没死,他竟抬起手呼救了。 事实上,一发现有人跳楼,小区门卫就打了电话报警,并叫了救护车。就这样,殡仪馆的人运走了死者,幸存者则由急救人员送去医院抢救。在柳州的时候,我任柳北分局解放刑侦大队任技术中队中队长,能碰的案子也多了起来,一听有这种蹊跷的坠亡,当即就赶往殡仪馆,想去了解情况。 夜里,我刚和其他同事赶去,远远就听到有人又哭又闹。在那种地方听到女人的哭闹声,普通人会觉得害怕,我们却适应了,有人声反而觉得踏实。经过了解,我们得知哭闹的女人叫刘美华,她丈夫叫夏国峰,他们结婚十年了,育有一子。刘美华怎么都不相信,夏国峰会抛下去她和儿子,夜里跑去跳楼自杀。 据刘美华介绍,另一名轻生者叫王智,此人与夏国峰是好朋友,两人合营了一家饭馆,关系不错。近来,饭馆开始亏损,但不至于负债累累,他们还是能撑下去的。刘美华就是想不通,夏国峰晚上回家还有说有笑,怎么就去跳楼了呢?不用我们问,刘美华就坚持给夏国峰做尸检,她要捉住凶手,为丈夫报仇。 然而,事情到这里却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王智脱离了生命危险,已经能开口说话了。在王智的陈述下,他承认自己与夏国峰都有轻生的念头,他们厌世到了极点后,俩人就约好那天晚上结束自己的生命。 除此之外,当晚案发时,还有一个目击者。那个目击者叫张海天,他当时就在对面楼,正要上楼梯时,回头一看就发现有两个人跳楼了。而对面楼顶上没有其他人,这两个人是自己走上去,又自己跳下来的。 面对这些铁证,刘美华有些崩溃了,可她仍坚信夏国峰不会抛下她,这当中一定另有隐情。 虽然案情看似明朗了,但我还是受刘美华所托,为夏国峰做了尸检。坠落损伤属于钝性损伤,这是因为坠落后人体通常与平面物体(如地面)相接触而形成。人体坠落与物体碰撞,按照牛顿第三定律,等于与人体相同重量的物体以自由落体的速度所产生的冲击力打击在人体上,同时坠落碰撞的过程十分短暂,因而往往人体在瞬间受巨大的暴力作用而形成严重的损伤。 根据尸检结果,夏国峰的着地部位是臀部,脊柱骨折,伤势其实在坠亡案中不算太严重。要知道,坠亡案常见坠落着地的部位是头部、足跟和臀部,头部着地的损伤最大,严重地全发生全颅崩裂,而臀部着地时,有衣物及脂肪和肌肉组织衬垫,对暴力有一定的缓冲作用。我检查过王智的伤,他也是臀部着地,因此虽然伤得不轻,但保住了性命。 那么,是夏国峰倒霉,两个人跳楼,他死了,另一个人却活下来了吗?现在幸存者证明他们是计划自杀的,而且又有目击证人了,我这么做是钻牛角尖吗? 在尸检中,我发现夏国峰的坠落损伤集中在臀部、背部,可他额头表皮剥落严重,挫裂创不规则,创口内还有碎屑。按理说,着地的部位都没有碎屑,非着地部位不会有这样的情况才对。再者,坠落损伤的特点是外轻内重,因为一般人体坠落所接触的多为平面物体,按照压强原理,单位面积所受的力只要未超过人体皮肤的弹性极限,皮肤全层的结构一般不会发生破坏,即只要在碰状位置无明显突出或带有棱边的物体,皮肤不易发生挫裂创。 在这里,我要另外指明一点,死者跳楼的楼下是一处草地,地面没有铺砖,而楼层外也空空当当,不存在坠落过程中发生另外的碰撞。既然如此,夏国峰额头的挫裂创从何而来,神秘的砖屑又是怎么出现的呢?是不是夏国峰生前被人殴打过? 经过仔细研究,我终于发现此案有人撒了谎,而那个人撒谎时露出了马脚。 此案中,张海天是唯一的目击者,另一个女人发现有人跳楼时,她只看到两个男人摔在地上,没有看清楚楼顶的情况。可是,张海天的说法并不成立,他是绝对不可能看到有人跳楼的。 为了更好地解释案情,我就利用坠落时间分析的方法来论证目击证人在撒谎。根据物理学原理,在坠落高度小于200m时,坠落时间计算公式近似为: t=2h/g 式中: h 为坠落高度(m); g 为重力加速度(9.8m/s^2) 该案件中坠落高度已知为7m左右,故坠落的全部时间约为1.2秒,根据张海天的描述,夜间9点左右,他在对面的楼梯背对爬楼,要在1.2秒(实际应更短,因张海天只能看到坠落过程中的某一段)内完成转身并看清人体,除非张海天事先知道有人要跳楼,否则几乎不可能看到跳楼。 谎言与犯罪行径常相伴出现,王尔德就讲过:Man is least himself when he talks in his own person.Give him a mask and he will tell you the truth.(中文意思:当人以自己身份说话的时候,便越不是自己。给他一个面具,他便会告诉你事实。) 那张海天为什么撒谎? 事实已摆在眼前,张海天只能如实交代,那晚夏国峰、王智在他家喝酒,因为做生意的事吵了起来。夏国峰后来生气地离席,王智追了出去,要与其争吵。夏国峰不希望让刘美华担心,于是就跟王智到楼顶去商量经营饭馆的事宜。谁知道,这正合王智的心意,一到楼顶,他就随手捡起一块砖头打向夏国峰的额头。夏国峰喝了点酒,吹了点风,一被打中就昏迷不醒了。王智为了掩盖罪行,想要把人丢下楼,可人算不如天算,自己也跟着摔了下去。 至于张海天为什么撒谎,那是因为酒局设在他家中,他很怕承担责任,后来还帮王智把行凶的砖头给捡了回来。90年代,一些居民区的楼都很矮,楼顶常丢弃有施工时留下的砖块,可没人想到它会成为凶器。 最终,王智被绳之以法,一场奇特的坠亡案就此落下了帷幕。 (作者:朱明川)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